整整人高的一座碑文,就是大將軍鐵馬冰河的一生。

家國天下、黎民蒼生,不外如是。

忠義難兩全,當他被父親護在身前,眼睜睜看著城牆上的鐵矢亂箭飛向對方如山的背脊時,就知道他做到了。

手指一一拂過碑上的崢嶸字跡,宋琦低聲道:“您總說大丈夫忠君愛國,死得其所,如今也算如願了罷,父親。”

他想他終於明白了當年他斷然離開時,陛下看他的複雜眼神,那是不得不接受被拋棄的事實的沉痛,不得不承認世界上你最在乎的人並沒有對你付出對等的感情的無奈。

離行瑾再次回來的時候,看到宋琦環抱雙腿坐在墓前,側靠著墓碑睡著了。如果不是細看之下,發現他眼周泛紅,睫毛上墜著一滴尚未幹涸的水珠,他會以為他隻是和人聊天聊累了,然後就地在休息。

小心地把人抱起來,周圍出現輕微的響動,幾名影衛悄無聲息的出現,與此同時,一輛馬車靜靜停在了不遠處。

離行瑾將人抱進了馬車中,馬車啟動,山路並不好走,怕將人吵醒,離行瑾自動當了人肉墊子,像是小時候那樣,讓人趴在自己身上,一路悄然回了行宮。

過了兩日,宮中傳出消息,說皇上突然下令,言新上任的副統領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因此破格提前錄入提刑司,以示嘉獎。

得知消息的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愛侶亦是同樣的道理,聯姻一事將成,三皇子正是得寵的時候,又在宴會上明明白白表現出過對新上任的影衛副統領的不滿,皇上自然要有所表示。

提前錄入提刑司自然是好的,可也正表明了皇上不會再允許新任副統領的靠近,明升暗降罷了。

朝堂中誰人不知,進了提刑司,絕大多數都意味著從此隱姓埋名,“消失”在白日之下。若有人不滿新任的副統領,有心做點什麼,讓這“消失”坐實……又有誰人知曉呢。

被人同情的新任副統領此時正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略微有些發愁,“能不喝嗎?”

“你說呢?”離行瑾挑眉。

宋琦暗歎了口氣。

倒也不是真的怕這小小的一碗藥,隻是幼時體弱,喝得多了,如今再看到總歸是心有抵觸。

離行瑾被他視死如歸的表情逗笑了,眸光一轉,“或許換個方式你能好受一些。”

說罷,將碗奪過來,仰頭吞下一口。

“什……唔。”

牙齒被柔軟的舌撬開,濃烈的苦味在口中蔓延,刺激得宋琦舌尖發顫,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他去推離行瑾的臉,一雙大手卻扣在了腦後,叫人掙脫不開。

像是懲罰一般,在口中翻攪的舌輕悄的遊走著,舔遍了每一寸地方,讓人酥|麻的電流伴著味蕾處消除不去的苦澀,混合成另樣的扭曲筷感,讓人心尖發顫。

一吻結束,離行瑾輕喘著,舔去了宋琦嘴邊即將順著下巴滴落的黑色痕跡,眸中帶笑:“早就想這般喂你了。”

“陛下!”宋琦怒目而視。

離行瑾不為所動,放開宋琦,慢悠悠將剩下的湯藥移至唇邊,顯然對剛剛的喂藥方式樂在其中。

宋琦一個哆嗦,火速將碗搶了過來,咽下滿口苦澀:“我自己來!”

“這才乖。”拍拍他的頭,“不過朕還是覺得剛剛喂藥的方式效果高一些,一點沒浪費呢。”

宋琦手一抖,立馬將剩下的湯藥一口氣喝完了。

離行瑾看著,遺憾地歎了口氣,宋琦一僵,借著放下藥碗的動作,悄悄挪遠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