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勢力糾紛後,重新以副統領的身份站在對方身邊, 也就全了兩人彼此之間的情誼了。

他為他廢除了後宮, 傾覆了朝堂, 背上荒淫暴.虐的罵名, 如今又怎麼能真的娶一男子為後?

離行瑾如何猜不到宋琦心中所想,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一心想要促成兩國聯姻之事。

這不僅是為了向天下人證明他的決心, 也是為了讓宋琦不再有逃避的理由。

被離行瑾一錯不錯的看著, 宋琦慢慢低下了頭。

他又何嚐不知道陛下的打算,如今這種情況,已經由不得誰來說不,可到底於心難安。

“離氏宗族人才濟濟,總有人能勝任這個位子。”離行瑾淡淡道。

“可是……”

“朕不也不是嫡子正統麼?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宋琦抬頭, 看著陛下雲淡風輕的表情,忍不住抱住了他。

就因為陛下不是嫡出,所以就算登上了皇位,也無人信服,權勢薄弱,被外戚幹政,毫無自由,甚至比不上做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

長明宮中的那些年,他親眼見證陛下如何隱忍負重、如履薄冰的,自己也被其束縛,身不由己,現在又怎麼忍心再說什麼正統不正統的話。

他將頭埋在陛下的頸間,聲音發緊:“那,便聯姻罷。”

話音剛落,便覺身上大力傳來,人被兩隻有力的臂膀死死箍住了,動不得分毫。

“你答應了?!”

宋琦臉有點發熱,從離行瑾的頸間冒出頭來,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扭頭看向別處。

離行瑾笑著,也不追問了,這人臉皮薄他是知曉的。

他突然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跟宋琦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比如聘禮要多留些地段好的府宅,禮宴要去長明宮舉辦,嫁衣要按照太.祖時候的男皇後穿的那樣製作,請哪些人不請哪些人。

宋琦靜靜聽著。

突然,離行瑾停了下來,問他,“要去跟大將軍道個別嗎?”

宋琦雙手環抱膝蓋,臉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現在嗎?”

離行瑾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撫摸他的頭,柔聲道:“無礙。”

局勢再緊張,他也不希望自己連這樣一件小事都不能為其辦到。

大將軍墓在城外郊區的一座山下,和自己的妻子合葬一起,是他生前就說過的。

離行瑾下馬,將身上的鬥笠摘掉,牽過馬上坐著的人的手,來到山下。

宋琦沒有摘掉鬥笠,臉上還帶上了麵具,經過兩次放血清毒,他的容貌已經開始向原來的模樣轉變,熟悉的人看到,恐怕會大吃一驚。

他站在原地,看著清簡的石塚旁多出來新的一座,記憶如潮水翻湧,拚湊出一張嚴厲肅然的臉。

笨拙的抱起他的,厲聲嗬斥他的,鼓勵的拍他肩膀的,冷眼看他被鬥倒在地的……

他愛他頂天立地,也恨他鐵血無情,很長一段時間,這個如今安靜躺在土地裏的男人對宋琦來說,隻意味著無盡的訓斥和失敗。

當他終於能戰勝對方的時候,他已經對打敗對方失去了興趣,因為他不再是當年一無所知的孩童了。

“陛下,我為父親上柱香。”

離行瑾看著宋琦,隔著鬥笠,這個人身上依舊透著淡淡的哀傷,那樣安靜的悲傷讓他的心也慢慢疼了起來,克製不住地想要將人狠狠抱在懷裏。

最後他握了下拳,還是走開了,“霜露重,不要待太久,朕一會兒過來。”

離行瑾走後,宋琦用衣袖將碑前的石台擦幹淨,安靜的跪坐在了上麵,墓碑很大,刻滿了墓中人的生平,他認出了那字跡,應當是陛下親自寫的,這是皇家給的榮耀,亦是天下人對大將軍的赤子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