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1 / 2)

必要,這兒離程家那麼遠,實在不大可能再被人認出。就算認出,也沒什麼要緊的了。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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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有料到,她的名聲,甚至都傳到了京城。起因是她送給旁人的一幅畫,被轉送給了晉王,晉王再將這畫呈給了皇帝。強權之下無自由,君要民進京麵聖,便由不得民的自由意誌。她程葦杭,不過一介草民。

那年她二十三歲,玄袍上身,隻顯得更瘦,整個人看起來都不怎麼好。她千裏迢迢進了京,不知自己將麵對的是什麼樣的未來。京城那般大,繁華到令人迷失,多的是紙醉金迷,卻無一屬於自己。

她住進了驛館,有宮人前來通知她進宮麵聖,還給她備了衣裳。袍子上有團花,程葦杭看一眼便猜到了皇帝的意圖。那分明是官袍,也許是要賜個宮廷畫師的名分。

往後也許衣食無憂,但畫什麼卻要受限了。

可她沒有勇氣再逃一次,她的人生,從來是掙紮於“想要走自己的路卻往往被牽絆”的問題。從她離開分家,這矛盾便不斷上演,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

性格決定了她的矛盾,若無人援手,她也許早就死了。先是師傅在她背起行囊離家時願意收留她,後來是白子彥幫忙讓她逃離本家的算計……她當真已經幸運至極。

也許,就這樣接受,不再矛盾,是最好的決定。

於是到進宮那日,她早早地便起了,洗漱換衣,頭發簡單地束起來,想了一會兒,卻又自隨身包袱裏取出了那枚白玉簪。

還是幾年之前,白子彥放在她墳旁那隻包袱裏的。如今取出來,溫潤的光澤依舊。她拆開綁繩,用簪子盤起發,坐下來等待宮中的馬車。

她坐下來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忽聽得房門有了動靜。她轉頭往後看去,卻見一隻信封,自門縫裏露出一角。她連忙起身拉開門,外麵過道裏卻空空蕩蕩,什麼人都沒有。

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未收到過這樣的信了。這時候的心情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言語描述,她隻知道自己幾乎是手顫唞著將信封拆開,但從裏麵取出信,信紙上隻有四個字——一道走罷。

程葦杭握住那信封便匆匆跑下了樓,她想也許白子彥就在附近,她得找到他。離開藍山這幾年,因為失了聯係,她不知他後來去過哪些地方,亦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但心裏一直留著空給他,等他再次出現。

她環顧樓下大堂,卻未發現任何他的影子。她遂問驛館的小吏方才是否見到有人進來。小吏搖頭否認,很是納悶地回說沒有啊。

程葦杭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信封,邁步就往外走。那小吏在後頭喊道:“誒程先生您往哪兒去呢?這宮裏的馬車都快來了。”

程葦杭仿若沒有聽到般出了門,她沿著繁華的街道往前走,也不知自己到底哪裏來的篤定,她相信他就在前麵。這一日恰好有集市,禦街上熱熱鬧鬧,程葦杭踮腳四處看四處找,卻都一無所獲。

她走到了盡頭,內心的失望已將滿溢,忽地下意識一偏頭,卻在一條背陰潮濕的小巷裏,看到了站在那裏的白子彥。

那巷子看著極其陰冷,白子彥的臉陷在那陰影之中,看著有些蒼白。整個人似乎比以前更瘦,唇上也無甚血色。一身荼白袍子寬寬鬆鬆罩在身上,身姿依舊挺拔。

程葦杭差一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

她幾乎是飛奔過去,在他麵前停下後,伸手拉過他的手:“不是說要一道走嗎?來不及了,我們快跑罷。”

說罷她拽著白子彥便往京城城門的方向跑。

白子彥笑:“已經備了馬車了,不用這麼跑。”

“哦。”程葦杭這時候竟有一些尷尬,抬手理了理衣服,“去哪裏?”

“我常住的地方。”

“不出門了嗎?”

“是時候停下來了。”白子彥瞥見她發間那一抹溫潤白玉,抿了一下唇,那雙本就漂亮至極的桃花眼,終於溢出了一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