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的身影就像一團快要溶化在夜色中的油墨。妮可感到心驚膽戰,腦海中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她和老林恩,就要失去唯一的孩子了。
“喂,依蘭!”妮可慌亂地追上前,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巨大,把‘依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又一圈。
“噢,我的寶貝!你一定是嚇壞了!”
妮可渾身顫唞,瘦小的身體微微佝僂,像一根沒長樹葉的細枝杈一樣,張牙舞爪地把自己可憐的女兒摟進了懷裏。
依蘭感覺到了殺氣。
這個被‘褻瀆’的神明手指痙攣,好像下一秒就要擰斷妮可的脖子。
依蘭來不及思考,為了救母,她急急用自己的尾巴勾出一卷羊皮卷,蹦起來,揚起橫軸上的實木硬珠,‘咚’一下敲在這個家夥的後腦勺上。
一下沒能敲暈,他緩緩偏頭,逮到了正在下落的彈跳毛線球。
目光恐怖,好像要在她身上戳幾個對穿。
依蘭毛線球把心一橫,繼續彈起來,靈巧地揮著羊皮卷棒,再接再厲——“咚”。
他終於暈在了妮可的懷裏。
萬幸,夜太黑,妮可視力不佳,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隻以為可憐的小依蘭受驚過度,力竭昏迷了。
“林恩太太——”
同行的兩個青年從前方探路回來,聲音低而急切:“快,離開這裏,憲兵隊都來了,估計小依蘭沒有看錯,真出人命了,我們可不敢卷進去!”
妮可一把扛起了昏迷的依蘭,匆匆和兩個青年一道跑出了巷道。
平民要是被帶進憲兵隊的話,不死也得脫層皮。
尤其是破不了案的時候,目擊證人往往會被順手屈打成招,做了替罪羔羊。
誰也不想沾上這種糟糕透頂的事情。
依蘭縮回了革包裏麵。
妮可扛著她的身軀跑得飛快,革包一甩一甩,就像在蕩秋千。
穿過三條黑漆漆的街,遠遠就看見一間二層舊木樓敞著門,喬·林恩坐在木輪椅上,手中握著一根細小的蠟燭,絞著一對濃眉,正在翹首盼望依蘭母女歸來。
他忘了帶上燭台,燒熔的蠟流到了他的手上,他沒有覺察。
見到妮可扛著依蘭,老林恩臉色大變,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差點兒從木輪椅上栽了下去。
幸好妮可及時趕到,一膝蓋把自己的丈夫頂回了椅背上,叉著腰大罵:“該死!你們父女兩個最大的本事就是給我添亂對不對!看看這爛攤子吧!累死了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見她嗓門這麼大,老林恩頓時鬆了一口氣。
“親愛的,依蘭怎麼了?”曾經很有幾分兵痞氣的老林恩,在自己夫人麵前向來是服帖得像一隻貓。
妮可瞪了他一眼:“天知道!打盆水來,我得檢查一下,看看她有沒有被人侵犯。”
老林恩倒吸了一口涼氣。
革包裏的真·依蘭更是頭皮發麻,差點兒厥了過去。
天哪!
她是沒有被侵犯,可是母親大人,卻即將動手侵犯一個自稱神明的惡魔……
真是要命。
第4章 勉為其難
依蘭的房間在二層閣樓,空間很小,沒有開門的餘地,隻掛了一塊巨大的獸皮氈做門簾。
三角屋頂,半人高,成年人無法站直身體。
她的床是父親老林恩親手用碎木塊、麻料、棉絨拚接的,罩上簡單老舊的小花布床罩,中央微微凹陷,四周圓滑地向上翹起,很是有模有樣,被稱為‘公主床’。
一張公主床占據了大半空間,床邊擺上一張自製的矮書桌,就頂到了對麵的木壁。
書桌右手邊開了一扇帶玻璃的小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