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倪裳一邊坐一邊想:這夜一鳴倒還真是個會享受的人。正在此時,她突然聽到身後破風之聲,立刻躍開,一把劍直朝夜一鳴飛過去。夜一鳴臉色未變,連舉著酒杯的手也未動一動,隻是稍微側了側頭,將這突然而至的劍避過。
方倪裳心中一動,隻道她與夜一鳴的距離,隻從這一閃一避之間可知一二。
劍飛過夜一鳴的頭頂,釘入牆板上,發出低鳴,並顫抖不已。隨著這如龍吟一般的低鳴,一個穿著大紅喜服的女人走了進來,定眼一看,正是方彩裳。
方彩裳目不斜視,看也未曾看方倪裳一眼,隻是筆直走到夜一鳴的麵前,問:“你為什麼要帶她來?你應該將她帶得遠遠的,帶到永遠也見不到餘哥哥的地方才對。”
夜一鳴仍然自顧自地飲著酒,春菊也麵不敢色地給他倒著酒。方倪裳苦笑,想不到她們姐妹二十年的感情,到如今卻是連看她一眼都懶得看,於是走出船艙,將整個房間留給那二人。坐在船頭,看著被風吹得皺起的水麵,她有些難過,有此寂繆。縱觀她過往人生,從來沒有真正開心快樂過,人生難道便是如此?她沒有辦法回答自已的問題,隻是看著船下爭食的魚蝦。突然間,她覺得人也莫過於此,無論曾做過什麼,正在做什麼或者是將來要做什麼,不過是為了口中的那一塊食而已。這樣想來,人和那些餐桌上的動物又有什麼區別?這樣想來,人為什麼又要為人?
就在方倪裳想到恍然之時,隻覺心中氣血翻攪,半點不好受。她於是心下一沉,運功入定。
入定不久,她隻見體內的降毒慢慢凝聚,慢慢變紅,最後變成一個如她本人一般的血紅色嬰孩,想來當她想法太過於偏激之時,攪動了體內魔性,終於令她練成了屍煉的精髓——血嬰。自血嬰凝成之際,她與那些鬼降之間的好似聯係全部斷裂,又好似那些鬼降已成為她元神的一部分,隨她所欲,永不反抗。再睜開眼時,恍如隔世。
“你跟她談完了?”她突然問。
“談完了。”她身後的夜一鳴歎了一口氣,道。
“那麼結果呢?”她淡然一笑,問。
“她讓我告訴你,如果你敢去破壞她和林餘的婚禮,一定會讓你後悔莫及。”夜一鳴道。
“那麼你說我該去不該去?”方倪裳突然笑著回頭,看著夜一鳴。
這笑容令夜一鳴渾身一顫,隻覺得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那種震動真真實實地反應了自己的感覺。
“這看你自己怎麼想了。”半晌之後,夜一鳴才邪邪一笑,道。
“所以我決定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方倪裳站起身,朝著河岸掠去。由此可知方倪裳在短短幾個時辰內,性情已大變。
她剛掠至杭州,經過一個胡同的時候,偶然聽見裏麵的打鬥,不禁朝著裏麵看了一眼,隻見連雲一掌正拍在漠三十的胸口。漠三十受不住連雲的一掌,倒飛出去。方倪裳訝異了一下,飛身而起,從連雲頭頂躍過,接住漠三十,問道:“你怎麼樣了?”
“我還好!”漠三十一見是方倪裳,先是一喜,隨後又一憂,道:“不要去參加林大哥的婚禮,那是個陷井。”
連雲這時也不攻擊,長身而立,聽到漠三十的這句話,嘿嘿冷笑,道:“現在已經太遲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方倪裳放開漠三十,看著連雲問道。
“我本來是跟白大哥一起來參加林大哥的婚禮的,剛才路過這胡同口的時候聽到他跟方彩裳商量要怎麼對付你。我想去告訴林大哥,可是被他們發現了。”漠三十焦急地說道。
方倪裳陰冷地一笑,朝著連雲問道:“連堂主,這可是真的?”
連雲幹笑兩聲,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錯,居然可以看破我的變化術。”
方倪裳暗中朝漠三十使了一個眼色,順手抓起漠三十往前一拋,跟著人也飛身而上,朝著連雲麵門攻去。連雲忙著接下方倪裳的攻擊,顧不得借著方倪裳一丟之勢飛奔而去的漠三十。連雲本以為他定能在幾招之內拿下方倪裳,誰知與方倪裳交手之後才暗暗心驚,他隻道現在能對付他的人除了夜一鳴和林餘以外再沒有第三個,沒想到這個方倪裳僅僅隻經過了一夜的時間,功力居然突飛猛進,居然可以跟他的天心大法相抗。要知道血嬰的練成不隻是代表體內陰氣的全盛,更代表心性想法全部進入到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狀態,現在的方倪裳,可說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另外連雲之所以一時間賴何不了方倪裳,主要還是因為他練的天心大法並不純正,或者該說天心大法本身就是一個拚湊起來的不純正的心法,因而遇到已經練成血嬰的方倪裳才會相形見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