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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真是欠你們老李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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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兵刃接觸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有人登上了車轅,老舊的牛車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力量,一邊的輪子一下子飛了出去,整個車廂往旁邊一倒,原本就不太穩固的車廂頂一下子飛了出去。
李六撐著手臂緩衝了一下摔下去的力道,但是腰腹間的傷口還是被扯了動,疼得他臉色蒼白了一下,但是他手上卻沒有遲疑,直接抬劍去擋。
這些山匪雖然看著人多勢眾,但是畢竟都是摸索出來的野路子,憑著一腔蠻力和那點狠勁兒,普通人抵擋不住,但是在名師指點的霍寬和李六眼裏,就到處都是破綻。
……隻是,蟻多還咬死象。
一對一當然沒問題,他們一擁而上,確實十分麻煩,尤其是現在李六身上還帶著傷。
李六持劍護在時越跟前,且戰且退,雖然每一下子都用巧勁兒卸了力,但是傷口還是不可避免地崩裂開來,血一點點浸透了外麵的衣裳,但光看他的表情,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再出劍刺過去,按照對那人的動作估計,這一劍應當正好落到他的喉間,可對方衝到半途,卻毫無預兆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李六警惕看過去,卻見對方摔下去之後,好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痛苦一樣,表情猙獰,蜷縮著在地上蠕動,片刻之後,開始伸手在自己的脖頸上抓撓,留下了一道道分明的血痕。
再往遠處看,原本圍攻過來的山匪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樣,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他們抓得沒有好肉,渾身上下都蹭滿了泥土,嗚咽哀嚎聲在山穀間回蕩。
……這模樣,要說是裝的,實在是太過了。
李六還有些發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少年的感慨聲,“……比我想得起效要慢。”
霍寬小心越過地上打滾的眾人,快步走過來,正好聽見的這一句,原本想問的話頓時磕巴了,“小……先生……是、是你……做的?”
時越看他這一臉震驚過度,不敢置信的模樣,有點莫名,“我之前不是說了,我會點醫術。”
——醫毒不分家,他既然會醫術,會用點毒,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霍寬隻覺得後頸一冷,想起了他們當時在北滄劫持時越的情形,頓時覺得他和主子真是福大命大。
李六倒是很快冷靜下來,畢竟時越敢孤身一人深入北滄,肯定有一二防身的法子,這樣看來,這情形也不算的多離譜。
他提起劍來,要直接給地上那人個痛快,卻被時越抓住了手臂。李六抬眼看向時越,目帶詢問。
倒是霍寬想起了京城裏那些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們,一個個看個殺雞都不敢,獵個兔子都要吟首詩。他其實看不大上那些人,但是換到小先生的話。
霍寬有點為難地抓了抓頭發,勸道:“小先生,您別不忍心,這些都不是什麼好人,要是放他們走了,指不定下次路人經過,就遭了害。”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您要是見不得血腥……可以背過身去不看。”
時越:……
他看起來很像是心慈手軟的人嗎?
這一個個地上打滾兒的,還是他的手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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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鍾後。
這道狹窄的山穀之中,回蕩著劈裏乓啷地響聲,方才還凶神惡煞劫道的一眾土匪,這會兒正苦哈哈地修著那輛被他們砸碎的牛車。
霍寬手裏擎了個木棍,在旁邊監工。
時越看了一陣兒,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把手下已經搗爛的藥草往李六傷口上一糊,又示意他自己動手包紮,自己去河邊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