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2 / 3)

程博簡淚歎,喃喃:“有這一徒。此生也不算盡輸。”

束紈心頭終究還存了一絲憐憫,沒有再冷冷地拿話噎他。可她知道,程博簡這一輩子,位極人臣,卻還是太爭輸贏,失了和潤。哪怕到了盡頭,他想著的依然是:隻要有束俊才存在,不管認與不認,他沒有輸到徹底。

幸好,束俊才不像他。

束俊才當然不像程博簡。程博簡為了前程可以拋棄情投意合的束紈,可以獻出對他一腔癡情的孫世櫻。但束俊才不會。

他對雅珍長公主懷著十二分的責任感,認認真真地求娶。可成婚後他又感覺到,長公主似乎並沒有想象的快樂。

在母親的教育之下,束俊才一直以為有擔當的男人會讓女人幸福。可自己為什麼沒有讓雅珍長公主獲得該有的幸福呢?束俊才百思不得其解。

這夜他回府很晚。都察院為了程博簡的案子,同僚們都在日以繼夜的工作,束俊才也不例外。

夜風微涼,束俊才婉拒了長隨提引的燈籠,想自己在府中走一走,體會這沒有長公主陪伴的安靜。

一路沿著東廊,束俊才拐向了府中的小花園。

小花園寂靜無聲,隻在石徑處挑著數盞燈籠,照出彎彎曲曲的小徑,走向花叢深處。

束俊才慚愧。說起來這也是自己的居所,卻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它的模樣,包括這深居一隅的小花園,竟然種著這麼多奇花異草。

才走了幾步,束俊才突然發現不遠處的一盞燈籠,竟然在漂移。

他不信鬼神,仔細一看,居然是雅珍長公主帶著侍女,也在這小花園晃悠。

束俊才想要從另一邊離開,可鬼使神差的,又好奇起來。

若在平常,這早已是安歇入室的時辰。或是錦賬中旖旎無比、或是長公主枕著他的胸膛安然入睡,從來不知道她竟然還有深夜遊園的習慣。

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手裏還拿著東西,在花叢中不斷探視尋覓著什麼。

束俊才跟上去,隻聽她低聲對侍女道:“照過來些,我看不真切。”

侍女卻道:“殿下嬌貴,這些活兒該奴婢來做。”

雅珍長公主不耐,直接伸手,將燈籠又往花叢上扯了扯:“這麼照我才看得清。”

又道:“我何時這麼嬌貴了。駙馬喜歡榮州的粗茶,我聽婆母說,榮州的粗茶雖常見,卻也有精致的泡法兒。婆母是最會蒔花弄草的,每到秋天,她會摘一些極幼的白菊來入茶,就要這午夜時分,天上落了露水之後的白菊才最有餘韻。”侍女服氣:“奴婢在旁邊也聽見了,那法子真心繁瑣得很。又要限時摘花,還要連夜風幹不能見陽光,又要上屜烤蒸。真正比京城的貢茶都講究了。”

雅珍長公主手裏拿著一柄小剪子,在白菊叢裏挑撿著,不時下手剪幾朵,輕輕放進腰間係著的小藤籃裏,活脫脫江南的小茶娘。

束俊才心中驀然一熱。

他一直不知道長公主到底為何喜歡自己。雖然長公主總愛迷戀地偎著他,說喜歡他認真的樣子、喜歡他健壯的身體和溫柔的舉止。

可束俊才卻總疑心,是當初自己對長公主避之不及的樣子,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但是今晚,長公主像小茶娘一樣在花園裏帶露采摘,與往日囂張的樣子大相徑庭。

一味順從的溫柔小娘子,江南多的是,束俊才不知見過多多少暗暗送來的秋波。他並不鍾意。可今日,豪邁的公主突然為他挽袖摘茶,竟讓他心中溫暖起來。

她似乎不是為了征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