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棠看著她,“因為他最開始,並沒有想要篡位。他離開杏花村的時候,隻是想進京看看現今的局勢,看看我們會不會懷念他,追憶他,可是我們早已將他的死化成了一道傷疤,不願去觸碰。所以,他以為我們忘了他,從而心生怨恨,決定篡位。”

“那他為什麼沒有殺皇帝呢?”

“一是因為他找不到玉璽和虎符,所以無法就這麼殺了陛下。二則是,”顧玄棠有些傷感,“大家到底兄弟一場,他又是陛下的堂弟,雖然說起來,你可能覺得很荒謬,但他確實,有些因此下不去手。”

顧玄棠想到了今日下午他去見周禮時的情景。

他坐在牢裏,明明已是階下囚,隨時有生命危險,卻還是從容不迫,一派瀟灑。一如那日,司馬行鬆去擒他,他看著司馬行鬆,知道自己的陰謀敗露,淡定的坐在床上,沒有絲毫抵抗。

顧玄棠覺得他似是早已料到有這麼一天,所以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他問他,“你為何那晚沒有反抗?”

周禮卻是反問道,“反抗有用嗎?我自己什麼水平,司馬行鬆什麼水平,我十分清楚,隻不過是拉長時間罷了,沒這個必要。”

他靠著牆,淡定從容的仿佛這裏不是天牢,而是一間可以來去自如的客棧。

所以他又問,“那為何,不殺了陛下?”

“因為我還沒有找到玉璽和虎符啊,他若是死了,我去問誰。”

“僅僅是這樣嗎?”顧玄棠追問。

周禮將手搭在腿上,看著他,想了想,緩緩道,“大抵我內心深處,也並不想他死吧。”

他看著顧玄棠,“畢竟,也是我的兄長不是嗎?”

他笑了笑,很是平靜安寧,“我之前給他說過,從始至終,我真正想殺的隻有你,因為你會發現我的破綻,並且敢於懷疑我,至於其他人,我沒有想過要他們的性命,哪怕我知道,斬草除根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我都沒有這麼做,包括周以苛。”

“是不是很像一出鬧劇?”他問道,“也費了功夫,花了手段來演出,可是卻演出的不倫不類,隻能草草收場,甚至都不能聽到一聲笑聲,可憐又可笑。”

“所以,你後悔嗎?”顧玄棠問他。

“後悔什麼?”周禮再次反問道,“沒有殺死周以苛,沒有殺死你,還是一時衝動,坐上了不屬於自己的位子?我沒什麼可後悔的,這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的,沒人逼我,所以我也不後悔。雖說是有些像一場鬧劇,可是,有時候,鬧劇,也是很不錯的。”

“你知道,在這麼一場鬧劇中,我一直在期待什麼嗎?”他突然問道。◎思◎兔◎在◎線◎閱◎讀◎

“什麼?”顧玄棠很配合的順應著他的問題。

“在期待,什麼時候,會有人,發現我不是他呢?”他輕笑著,“是不是很矛盾,一方麵生怕露出破綻被人發現,另一方麵,卻又想看看,你們不是與他兄弟情深麼,那麼,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是個假的皇帝呢?”

“他可是和我不一樣,他多麼受人矚目,與你們情深義重,我想看看,你們可以忘了我,那麼,會不會也其實對他沒有很熟悉,很信任。果然,無論我怎麼做,你們都沒有懷疑,隻是用失望與震驚的眼神看著我。我那個時候,覺得很開心,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枉他身為一國之君,可他的臣子卻根本就不信任他,看不出他的變化。可是我又覺得很難過,我在想,隻不過是易容罷了,處事方法都不一樣,怎麼就看不出呢?還是在你們的認知中,潛意識他就是這樣的人?可真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