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日以繼夜的不眠不休,總是一邊覺得對不起她,一邊想要多賺點錢。
她說,“沒這個必要,夠用了不就好了。”
她爹也隻是搖搖頭,說,“這一路還有些遠呢,吃喝用度都要錢的,菱兒你不用擔心,爹爹會湊齊的。”
左菱舟心疼他,想幫他一起,可是卻被他直接哄回了自己屋。的確,從自己穿過來到他離世之前,他幾乎真的從未讓自己幹過任何活。別人家的姑娘都是早早就學會了下地、生火、做飯,她卻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甚至連飯碗都是她爹給端上桌的。她有時候想要幫忙,就會被她爹以各種理由哄回去。
那時候,村裏還有人調侃說,“老左,你這哪是養閨女,你這分明是養了個大小姐啊。”
她爹也就是笑笑,“我們家姑娘,可不就是小姐。”
“指不定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那人哈哈大笑。
左菱舟就見她爹默默拿起來身邊的斧頭,嚇得那人立馬落荒而逃。
她爹不屑的笑了一聲,放下斧頭,繼續幹自己的活。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現在想起還曆曆在目,左菱舟甚至不敢相信,這竟然不是這個身體的親爹,竟然,隻是侍衛嗎?
“你還是不願相信嗎?”顧玄棠問道。
左菱舟抬眸看向他,一雙眼裏滿是迷茫,“這麼久了,我早就默認了連幽是公主,現今突然說我是,我一時,有些不知該怎麼說——總覺得很飄忽,不敢相信。”
顧玄棠伸手抱住了她,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無妨。”他道,“此事目前,隻有你我二人知曉,你隻告訴我,你想不想做這個公主?”
“我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難道我還能讓連幽替我將錯就錯下去嗎?”她迎著顧玄棠的目光,認真的回複他,“如若她不是新帝的妹妹,那麼從頭到尾她豈不是一個無故被卷進來的路人,跟著我們提心吊膽。我們給了她關於親情的希望,卻又要讓她希望破碎。現今我們都已明知事情真相,難道還要因為我的不願意,而讓她去當一個假的公主?是,我不喜拘束,不喜宮中生活,可是她便喜歡拘束,願意生活在宮中嗎?這對她太不公平了,我不要。”
她在這一刻,終於摒棄了內心的彷徨和糾結,“既然你說我是,那我便信你,我當這個公主,我去見新帝。”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給連幽說。”
“此事先不要告訴她。”
“為何?”左菱舟不解。
“你忘了,紀連幽身後,還有人想要殺她。”
左菱舟聞言,這才反應過來,近幾日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以致於她都快忘了,不止是顧玄棠被人追殺,紀連幽也是。
“紀連幽雖說是陰差陽錯,誤被我看作新帝的妹妹,一路和我們同行。可細究起來,我們也算是救了她,不然,她這會兒要麼還在趙府為奴為婢,一輩子不得自由;要麼,就是被人暗算,死在趙府。之前,我以為有人殺她,是為了滅口,是因為杏花村一戰,那些追殺我的人說了不該說的,被她聽到,可從我現今想起來的記憶來看,那些人並沒有多說什麼,那麼,這種可能雖說還是存在,卻無疑變得微小了起來。新帝或許會追殺我,或許也會因為我和他妹妹在同一輛馬車而為了除掉我,不惜玉石俱焚,可是,新帝絕對不會派人單獨去殺紀連幽。那麼,想除掉紀連幽的人,和想除掉我的,就不是同一人。這個時候,如果紀連幽知道自己不是新帝的妹妹,以她的性格,萬一再次衝動起來,意氣用事,私自離開,那麼,誰能保證我們再見到她,不會是她的屍體呢?她這次是運氣好,一路平安,顧一又早早的追上了她,可是,這種運氣,她能有一次,還能一直擁有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