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聞聲聚集過來,隻見了一地模糊的血肉,大片的血漬觸目驚心地讓引起了浪潮般恐懼的尖叫。
而有一行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鎮,隨著他們的離開,散布在幽雲各地的東廠番子都陸續接到了密令,開始在北方的這片土地上遊走起來。
“人沒大礙,背後的皮肉燒焦了而已。”隨行的“大夫”給陸錚鳴包紮完畢,隨手擦了擦手,對和四道,“督主您太擔心,他人就是受了□□的衝擊,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眼下這關頭找個正兒八經的大夫是不可能的,但好在東廠的人平時血雨腥風裏行走,多少會治些外傷。
至於內傷,那就暫時隻能聽天由命了。
和四他們眼下是在深山裏的一座荒宅裏,說是荒宅但其實是東廠設置的一個接頭點,外頭看著陰森嚇人,裏頭倒是勉強算的上能整潔。
若是擱在以前,既然和四他們已經暴露行蹤,必不可能會來此地滯留。
可是陸錚鳴那一身血實在駭人,雖說當時他們督主神情看著鎮定,但一張臉白得比這姓陸的還滲人,眼角紅得快滴血,簡直像個活鬼。
哪怕老廠公被他氣得恨不能一榔頭將他敲死和那姓陸的一起作伴,但也最終拿和四莫可奈何,將陸錚鳴帶到了此處暫時休整療傷。
“他們是衝你來的,敵暗我明,如不盡快和寧王接上頭,這樣的暗殺恐怕會接踵而來。”老廠公看著陸錚鳴的眼神像看個死人,他心裏頭也的確可惜怎麼就沒把這姓陸的炸死呢,但再看和四那副模樣,牙根癢癢,最終種種一哼,甩袖而去。
和四無動於衷地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陸錚鳴,什麼也沒說,隻是抬手輕輕摸了摸那張英俊但沒有什麼溫度的臉。
第89章 鳳凰於飛
北疆的夜涼得徹骨,和臻捧著手爐靜靜依偎在陸錚鳴床頭,偶爾出神片刻,更多的時候是低頭看了一看陸錚鳴的臉。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也沒有擔憂之色,仿佛隻是單純地看看身邊的人還有沒有氣。
任誰都看得出來和臻這樣的狀態很不對勁,可是幾乎無人敢多嘴一句,發怒的和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猶如一汪死水般平靜的和臻。
門被人猛地踹開,老提督陰鬱地看著依舊安然不動的和臻,沒有好聲氣丟下一句“滾出來”便甩袖而去。
和臻低頭又看了一眼陸錚鳴,如玉的臉龐沒有絲毫的波瀾,竟真就起身下了床,走了兩步又轉身將陸錚鳴的被角體貼地掩實了。
宅子裏的青石板路破損不堪,和四的靴底踩過去卻沒發出一絲聲響。
等他走近了,老廠公才似有所覺回過頭,褶子臉抖了一抖,嘲弄道:“夠有出息的啊,才一天功夫就把自己折騰得比鬼還像鬼。”
和臻緊緊抱著手爐,像是從裏麵汲取唯一的一點暖意,黑得不見光的眼珠子轉向老廠公,輕聲問:“是您動的手嗎?”
老廠公一點都不意外他有此一問,麵上的嘲諷更濃:“你覺得你幹爹犯得著繞這麼大一圈來殺你的小情兒麼?”老人家不知道是被和四氣到了,還是今晚興致高話格外多一點,仿佛不把和臻這副死樣子給刺破了不罷休,唱戲版拉著聲調,“看你們演一出情比金堅惡心我自己?”
和臻倒也不介意他冷嘲熱諷,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老廠公這回是真被他的平靜給氣到了,他走近兩步,快被耷拉下來的皺紋擋住的眼睛一挑,令人不寒而栗:“怎麼的,我要說是我下的手,你還想替那小王八羔子向你幹爹報仇嗎?”
和臻蒼白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是平靜地搖搖頭:“不會。”他停頓了片刻,淡淡道,“雖然我和他沒有挑明,但他之前的確幫著蕭巡做了許多對不起我和東廠的事。如果是您動的手,就當他是用條命還債了。等他好了,”和臻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輕不可聞,“我就帶他走。”
老廠公怒不可遏,如非惦記著眼前人是先帝的血脈,幾乎想一掌斃了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他怒極反笑:“好啊好啊,我養了二十年的崽子,流著先帝的血脈,負著一國的重擔。如今在這風雨飄搖,內憂外患的時候竟然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還要遠走高飛!早知有今日,我當初何必費盡周折救你一條狗命!”
和臻輕輕呼出一口白氣,散在冰冷的風裏,像是吐出胸口積攢的所有鬱氣,忽然就笑了:“幹爹,這種話你和別人說就算了。”他朝著手裏嗬了口氣,神色裏有幾分漫不經心,“我們爺倆就別互相算計對方了。你找來杏花村的那一夜沒說實話,我不僅是先帝藏起來的兒子,應該還有別的身份吧。”他想了想,說,“是我娘那邊的,我猜。”
老廠公的臉色駭然一變,死死盯著和臻:“你查到了什麼?”
東廠的四大護法現在說是和臻的人,不如說仍然聽命於老廠公。
和臻的一舉一動都在這個老人的眼皮底下,雖然從他接手東廠後許多舉措都不得這位老提督的歡心,但老提督始終沉默以對,沒有任何的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