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2 / 3)

違背藝術的真正目的,必然直接導致對傾向的崇拜。在一切假藝術那裏發生的情況,傾向之急劇的衰落,在這裏也發生了,以致譬如說運用劇場進行民眾道德教育這種傾向,在席勒時代尚被嚴肅對待,現在已被看做不足憑信的廢棄古董了。當批評家支配著劇場和音樂會,記者支配著學校,報刊支配著社會的時候,藝術就淪為茶餘飯後的談資,而美學批評則被當做維係虛榮、渙散、自私、原本可憐而絕無創造性的社團的紐帶了,叔本華關於豪豬的寓言說明了這種社團的意義。結果,沒有一個時代,人們對藝術談論得如此之多,而尊重得如此之少。可是,我們是否還能同一個談論貝多芬和莎土比亞的人打交道呢?每個人都可以根據他的感覺來回答這個問題,他的回答必定會表明,他所想像的\"文化\"是什麼,當然前提是他一般來說試圖回答這個問題,而不是對之瞠目結舌。

但是,有的天性真誠而溫柔的人,盡管也按上述方式逐漸變成了野蠻的批評家,但還能夠談談一次幸而成功的《羅恩格林》的演出對他產生的那種出乎意料且不可思 議的效果,不過是在那提醒他、指點他的手也許不在場的時候,所以當時震撼他的那種極其紛繁的無與倫比的感覺,始終是孤立的,猶如一顆謎樣的星辰亮光一閃, 然後就熄滅了。他在那一瞬間可以約略猜到,什麼是審美的聽眾。

(劄記:本節指出,隨著悲劇的再生,也需要與之相應的審美聽眾的產生。而眼下的劇場聽眾往往是帶著半道德半學理要求的一種古怪的魚目混 珠,即\"批評家\",以及受其影響的普通大眾。而理想的悲劇審美聽眾應當是這樣的:他觀賞輝煌的舞台世界,卻又否定了它;他看到眼前的悲劇英雄具有史詩的明 朗和美,卻又快意於英雄的毀滅;他對劇情的理解入木三分,卻又寧願逃入不可解的事物中去;他覺得英雄的行為是正當的,卻又因為這行為毀了當事人而愈發精神 昂揚;他為英雄即將遭遇的苦難顫栗,卻又在這苦難中預感到一種更高的強烈得多的快樂;他比以往看得更多更深,卻又但願自己目盲;他能切身感覺到,最高激情 隻是一種審美的遊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二十三、現代文化失去了神話的家園

誰想準確地檢驗一下,他是屬於真正審美的聽眾,還是屬於蘇格拉底式批評家之列,就隻須坦率地自問欣賞舞台上表演的奇跡時有何感覺:他是覺得他那要求嚴格心 理因果關係的曆史意識受到了侮辱呢,還是以友好的讓步態度把奇跡當做孩子可以理解而於他頗為疏遠的現象加以容忍,抑或他別有感受。他可以據此衡量,一般來 說他有多大能力理解作為濃縮的世界圖景的神話,而作為現象的縮寫,神話是不能缺少奇跡的。

但是,很可能,幾乎每個人在嚴格的檢驗之下,都覺得自己已如此被現代文化的曆史批判精神所侵蝕,以致隻有以學術的方式,經過間接的抽象,才能相信一度存在過神話。然而,沒 有神話,一切文化都會喪失其健康的天然創造力。惟有一種用神話調整的視野,才把全部文化運動規束為統一體。一切想像力和日神的夢幻力,惟有憑借神話,才得 免於漫無邊際的遊蕩。神話的形象必是不可察覺卻又無處不在的守護神,年輕的心靈在它的庇護下成長,成年的男子用它的象征解說自己的生活和鬥爭。甚至國家也承認沒有比神話基礎更有力的不成文法,它擔保國家與宗教的聯係,擔保國家從神話觀念中生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