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不再提醒我,那個我非常想遺忘的“過去”。
大四的最後一個學期已經開學了。我卻賴在家裏一直不想回去學校,不想見人。幼保係的論文已經由直樹教給教授。
直樹的課業越來越繁重,他的實踐課越來越多,相對的,陪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我也不想增加他的負擔。其實,直樹不會比我好過的。因為,逝去的那個是我們的孩子,他還要分心來照顧我。雖然每個人都告訴我,那不是我的錯,但是我無法真的原諒自己。
在麵對江媽媽、江爸爸的時候,我必須裝出笑臉,不能讓他們擔心。隻有在公寓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是完全放鬆的。我捧著護理係的書,坐在公寓的窗台上胡思亂想,無法派遣掉心中負麵的情緒。
手機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按下手機,那端傳來渾厚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袁小姐,你好。我是張承德,浩賢他在不在?”我皺了皺眉,浩賢應該在我這裏嗎?
“對不起,張先生我沒見過浩賢。”我淡淡地答道。這些天,似乎沒有什麼能引起我的情緒波動。
“袁小姐,我剛剛接到一個噩耗。浩賢的母親在三個小時前過世了,我想他可能回去找你。”電話裏傳來張律師沉重的聲音,“這幾天我一直聯係不到浩賢,我想,這個時候他肯定回去找
你。 ”
我的眉頭鎖的更緊了,電話那頭的張律師,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浩賢拜托你了。”我張了張嘴,還未開口,那段已經掛上了電話。
浩賢……我的心沒由來的痛了起來,他一直是一個孤獨人,可是我卻無法給他溫暖。門鈴響了,我跳下窗台,衝到可視電話前,果然是浩賢!我按下開門的按鈕,可是半天也不見浩賢上來。我打開房門,卻看到浩賢背靠在牆上,一臉落寞。他見我開門,臉上露出孩子般驚喜,“我剛在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開門。湘琴。”
心頭一酸,我的眼睛不自覺的溼潤了。浩賢走向我,關上房門緊緊擁住了我。我沒有掙紮,伸開雙臂抱住了他。這一刻,我能給予他的,也隻有這樣擁抱了。
許久之後,浩賢輕輕地放開了我,低垂著頭徑直走進了客廳,在地毯上坐下。我歎了口氣在廚房衝了一杯奶茶出來,輕輕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浩賢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奶茶已經冷了。我回到廚房又衝了一杯給他。
“湘琴!”浩賢終於抬起頭,他茫然的看著我,說道,“我媽死了。可是,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我沒有說話,隻是跪在他麵前,摟著他,輕輕地撫著他的頭。浩賢抱著我,嗚咽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不知道到過了多久,浩賢終於抬起頭,抽出茶幾上的紙巾,擦了擦眼淚,淡淡地笑了笑,“湘琴,謝謝你!”
我搖了搖頭,回到廚房,重新衝了一杯熱奶茶放到了他麵前。浩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
“很諷刺是不是?我以為自己恨的人,現在死了,我竟然會那麼傷心。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看到。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咽氣了。我恨她不是嗎?”我喝著茶,不說話,隻是聽浩賢說。
浩賢看著我,“湘琴,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如果不是她堅持要離婚,跟著其他男人走。我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可是,那個男人,還有那邊的小孩都哭很傷心。他們是一家人,我什麼都不是。”
我又喝了一口奶茶,繼續聽他說下去。浩賢沉默了我抬起頭,迎上了他眼睛。忽然他問道,“湘琴,如果沒有江直樹,你會不會選擇和我一起?”
我對著浩賢笑道,“我想,如果沒有直樹,我大概也不會在這裏出現了。”
“為什麼!”浩賢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為什麼不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不能是因為我嗎?”
“浩賢,你弄痛我了。”我皺著眉頭,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他自覺失言,抱歉地笑了笑,沒有再開口,轉身走到落地窗台前,落寞地看著窗外。
門被打開了,直樹走了進來,他看到浩賢一點也沒有吃驚。浩賢看著他,笑了笑,走進了客房 “嘭”關上了門。直樹歎了口氣,走向我,摸了摸我的頭,擔心的說道,“我都聽浩謙學長說了。他們今天找了他很久。我想,他除了這裏,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這個家夥這幾天,應該會住在這裏吧。”我笑著點了點頭,看著浩賢關上的房門。其實,我很想幫著他,但是卻又無能為力。我想,直樹和我是一樣的。
晚餐的時候,浩賢誇張得大口吃著飯菜,對我手藝讚不絕口,和下午的時候完全像是兩個人。他越是這樣,我越擔心。直樹也終於忍不住開口,“唉,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浩賢皮皮地笑著,說道,“我打算讓湘琴陪我去日本療傷。”
直樹看著浩賢,臉沉了下來,冷冷地說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有假期的。”
“我是想和湘琴單獨去旅行。單獨的,隻是兩個人的旅行。”浩賢一字一句地說道,重音落在單獨兩個字上麵,臉上依然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見他們兩個人都無視著我的意願,我低頭喝著湯,沒有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