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銀亮的視線便跟著停留在了他裸露的腳麵上。
那目光別說鬱小龍了,施傑都看得直起雞皮疙瘩,他一下站起身,拔高了聲音,“他媽跟你說話,聽不見還是怎麼,找揍呢?”
這詭異的畫麵持續了一會,似乎是看夠了,徐銀亮抱起手,似笑非笑,“怎麼這麼晚……”
話沒說話,鬱小龍突然起身,手裏吃剩下一半的梨朝他砸了過去。
隨著一聲響,果肉被以最大的力道狠摜在門板上,一時四分五裂,汁水亂濺,甩了徐銀亮一臉,連施傑都呆了一瞬,懷疑這要換個材質,這門鐵定被貫穿了。
還以為鬱小龍會像往常一樣不鳥他,畢竟這屋子就這麼大,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麼暴躁早沒完了。
“難得想關心你,居然這麼不領情。”徐銀亮舔了舔嘴角被濺上的水漬,陰陽怪氣地笑了聲。
“怎麼不領情了?見怪了不是。”施傑抓起桌上還剩下的一個梨,咬了一口,遞給鬱小龍。
意思再明顯不過,丟他,趁熱打鐵,再接再厲。
不光他,徐銀亮應該也看出來了,剛那一下,鬱小龍算給了麵子,換作別人,就那猝不及防的身手和令人發指的準頭,絕對能直接命中麵門。
鬱小龍到這時候才算是拿正眼看他,臉色卻極為陰沉,“滾進去。”
除此之外他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徐銀亮手緊握著門框,又僵持了一會,在施傑氣不過,抄起凳子準備上前一步時,他摔上了門。
“操!”施傑憤然不平地倒在椅子上,雞皮疙瘩到現在都沒消下去,虧得鬱小龍能忍他這麼久。
“下回咱別這麼禮尚往來了行嗎,要我說就該直接扔鞋,不,扔屎,隻有屎才能配得上他那股惡臭!”
鬱小龍深喘了口氣,強壓下怒意,他何嚐不想朝他扔屎,都不用這麼複雜,讓他能痛痛快快地揍他一頓就行。
從徐銀亮第一天見到他,並對他表現出詭異的漁網開始,他就想揍他了,忍了這麼久並且到今天還在忍不是為了給徐銀亮麵子,是給殷叔麵子。
徐銀亮就是殷叔養的一條狗。
當然,他和施傑也是。
區別在於徐銀亮是條老狗,而他和施傑,還是條狗崽子。
不是簡單年齡意義上的差別,年齡上他們差不多,徐銀亮也隻比他們大了兩歲,是說跟著殷叔的時間,徐銀亮要比他們早好幾年。
殷叔本名殷強,現在已經沒多少人還記得他叫什麼了,十幾年前是個做合金生意的商人,要說經曆也挺坎坷的。
原先那個年代,信息開放程度遠沒有現在發達,誰手裏有資源,誰就有話語權,隨便從中間倒一道出去,利潤都極為可觀。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養了一些人,有了養人的習慣,畢竟一車隊運出來不值多少,翻出去價值連城,有的是人盯著。
後來幾年市場逐漸透明,中間生意沒那麼好做之後,他買了產能想自己生產,和人一起投資,下去了三四個億,結果遇到這限製那不批的,活活磨了五六年,最後剩下一堆管道窯爐,在鹹腥的海風裏被吹成了破銅爛鐵。
等把廠子賣了殷叔也快五十了,手裏已經不剩下什麼,就他們現在住著的這一棟小樓,外環以外了,拆字東西南北四麵牆上寫了個遍,也沒等到誰來動一塊磚。
現在就讓他們這麼住著,算是一種員工福利吧,如果鬱小龍這種能算得上是員工的話。
當初不知道誰先想出來的,說這房子盡管又破敗又老舊,但南北通透,方正不缺,跟有錢人家獨門獨棟的洋樓就差個裝修了,所以私底下,他們都管它叫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