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關厲的左右分別坐著關耀和關訴霖。
一個是已故正妻的長子。
一個是早逝愛妾的獨子。
二者在關厲心中的分量不分伯仲，隻是一碗水始終難以端平，關訴霖作為六姨太的兒子，能讓他和結發正室的長子平起平坐，誰更受寵，不言而喻。
鄭夢妮坐關訴霖身旁，離得近，能看見白發蒼蒼的關厲臉上布滿歲月留下的痕跡，渾濁不堪的眼睛因病痛折磨早已黯然失色。即便如此，他的眉宇間仍然暗藏鋒芒，是到死都消退不了的算計和城府。
關耀的身旁依次是關青墨兄妹和談宴，圓桌，談宴恰好在鄭夢妮的正對麵，芝蘭玉樹，清俊出塵。
用餐時，鄭夢妮清晰感受到來自左前方和右前方的兩道視線。
前者是剛才指責關訴霖浪費的小輩，後者是不露聲色的關厲。
關訴霖一直在回應關厲的詢問，基本關於國內的生意，偶有間隙，用公筷給鄭夢妮夾菜，擔心她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會拘謹，不好意思動筷以至於餓肚子。
關訴霖和鄭夢妮吃過很多次飯，留意過她的喜好和忌口，夾的菜基本都是她愛吃的。
清淡、健康、不辣。
心懷不軌的關青墨故意跟著關訴霖夾，就想吸引叔母的注意力。
關訴霖剛夾完那盤，他也跟著去夾那盤。
但都不是他愛吃的，夾了以後跟扔垃圾似的隨手就往談宴碗裏扔。
瞎子嘛，啥都看不見。
他這可是關心人。
誰敢多嘴？誰敢說教！
“青墨。”
關耀趕緊製止。他見不得兒子當這麼多人的麵沒禮貌。平時一家人吃飯的時候這樣也就算了，可這也算公共場合，不明擺著打他臉，讓人覺得他教子無方麼。
關青墨可無辜了：“怎麼了爸，我給談老師夾菜啊，他又看不見，平時不都是我給他夾的嘛。”
關耀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責備也不是，不責備更不是。
轉頭一看，談宴捧著堆積成山的碗吃得很認真，安靜的模樣讓人不忍打擾。
關訴霖擱下公筷，眉眼帶笑：“這麼長時間不見，阿墨倒比以前懂事許多，該不會是多了位良師教導的緣故。”
關耀嗯一聲：“忘記給你介紹個人，這位叫談宴，是妙妙的恩人，也是她和青墨的家庭教師。他教學水平相當不錯，這倆孩子最近成績提升了不少。”
關訴霖往杯中斟酒，起身笑得滿麵春風：“原來是談老師，失敬失敬，既然是妙妙的恩人，自然也是關家的恩人。”
他一飲而盡，擱下酒杯的同時握住鄭夢妮的手。
“來，鄭鄭，也跟談老師打聲招呼。”
鄭夢妮乖巧起身，跟著關訴霖來到談宴身旁。
她握著酒杯，嗓音溫軟：“談老師，你好。”
離近了，關青墨盯著鄭夢妮嬌美的臉蛋發呆，連呼吸的頻率都忘得一幹二淨。分明沒喝兩杯酒，他卻感覺腦袋暈暈乎乎的。
見談宴遲遲沒動作，關青墨比當事人還要急，直接把酒杯塞談宴手裏：“跟你敬酒呢，端著別動。”
談宴靜靜握住，鄭夢妮伸手慢慢靠近，他仿佛沒拿穩酒杯無力下墜。
二人杯身輕碰的瞬間，談宴的酒杯再次略矮她一截。
這一幕落在旁人隻會覺得是談宴沒端穩，可鄭夢妮很清楚感受到，這像是他的習慣。
可這怎麼能是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