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途(1 / 2)

兜兜轉轉過了七月,八月的炎熱更上一層,皇宮乃至整個京城皆是爐灶上鍋般蒸騰,即使這樣,街上人還是多,最多的當屬河畔樓台,女子們拿著手絹倚欄扇風,抱怨天氣種種,男子們則挽衣露出胳膊小腿,表情深沉的討論國事。

而夜晚的京城,要說熱鬧,那還得是梨園,裏麵咿咿呀呀的細聲唱著,前來看的人竟排到了園口外,那牆邊也有人靠著,一邊點搖頭晃腦再哼哼幾聲。

明亮的燈籠從城牆上往下,一直繞滿整城人家,最終彙聚在皇宮這個有“夜中明日”之稱的地段,周圍比起民間倒安靜些,隻是要顯得更紙醉金迷,權貴的氣質也更濃。

隻是這些玩樂,看著卻沒有民間的那種獨特味道,總覺少了什麼。戚焰接過賣裝飾品大娘手中的簪子,比在手裏打量許久,更像是在出神。直到大娘問她需不需要買一個時,她才示意蘭給錢。

今夜宮裏熱鬧,遠在北牧的使者遠道而來,帶著大批的寶物特產獻給越國,以表友好之意,這件事沒有任何人去驚訝懷疑,所有人仿佛早就心中有數,緘口不言,隻是維持臉上的笑容舉辦歡迎宴。

天子詢問了戚焰的意願,去到宴會後,措不及防卻也意料之中的,她對外亦或者對內的身份,宣布為“鴻如公主”,天子表情不變,群臣表情不變,而她垂眸看了台上太子一眼,後者也看過來,笑了笑。

從此越國再無攝政王,有的隻是鴻如公主,她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所以並不覺得有難過不甘,鬆了一口氣後,滿心安慰,可又陷入了另一種蒼白中。

接著,和親的事情順順當當的被提議出來,她看向北牧使團,他們也帶著笑,殿內觥籌交錯,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喘不過氣來,於是她提前離席了,就像年少時在宴會上公然諷刺某家大臣的紈絝兒子時,任性的、執拗的。

一身宮服她也褪去了,眼下身上是和所有大家小姐一樣的衣裳,雖不顯得奇怪,可她仍不習慣,這些衣服都太明亮鮮豔了,仿佛潔白的花骨朵剛剛盛開,而自己動舉動卻是藏不住的肅殺沉著。

蘭將簪子包好放進兜裏,向她介紹這宮外民間的人情風俗,子春是個好動的,一會兒不見了人,再出現時手上拿著糖衣剔透的糖葫蘆,原她剛想起來,曾經的戚焰在宮裏聽采辦太監們講故事時,說過想要嚐一嚐。

“公主,這個就是糖葫蘆。”

她眼睛裏映著燈火,滿含期待,戚焰微微呆滯片刻,接過來盯著它看了會兒,停在原地抬頭望向城牆,正此時,轟的一聲,煙花從天空中蔓延開,如流星般墜下消失無蹤。

接著宮裏也放起了煙花,金燦燦的顏色,照亮了大半個天空。人們便都探出腦袋,伸長了脖子仰頭去驚羨,他們都不知道今日居然還會有這個特別的節目。

人群停了,戚焰攥著糖葫蘆一步一步登上了城牆樓上,從這裏可以俯瞰全京的模樣,好景一覽無遺,子春有些關心切切,握著自己的手沒敢多嘴,蘭扭頭隨著看向皇宮,表情冷漠,梅簡直快要咬牙流出淚來,抬頭注視煙花,轉瞬即逝。

和親事宜進行的很順利,就像過去的王朝一樣,權利者們從不會過多考慮去聯姻的女子意見,等她們回過神兒來,事情已成定局。

舉國歡慶之際,偏偏有人要去觸黴頭。他借酒瘋打了正走在下朝路上的謝子慕,又再被天子傳召訓斥時摔門離去,大有一副魚死網破的氣勢。

司馬君借機行事,找了機會抓住他的把柄,與這些事一並寫進奏折裏,遞交上去,懇求天子將他撤職,將指揮使之位交給真正穩重謹慎的人,天子並未有所回應,可之後的種種言語跡象卻表明了他的最終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