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1 / 2)

戰況持續了半月有餘,在這期間,北牧王庭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逆謀叛亂,二親王勾結權臣將北牧領主斬殺於殿堂中,本可以趁著這間隙收兵,誰知從不曾現於眾人眼前的小王子卻領著另一隊伍突襲,血洗王庭。

這位少年登基的草率又野蠻,不僅將父母賜予的姓名改為“丹雲”,還站在授以王權的火神台上,抬腳不留情的踢翻了神香木牌,拔劍斬了遞王杖的神官,底下嘩然一片,出聲指責,皆被他的追隨者們打的噤了聲。

多年前,他安安靜靜,不露半點兒鋒芒,活的不如北牧王庭裏的狗,多年後,登基上位的他,將那所有的壓抑與憎恨悉數釋放,不顧一切的殺紅了眼。

原本受二親王命令折返回北牧的北弩軍隊,在路上接到了這一消息,可惜他們來不及回去救人於水火,大局已定,王庭內外都是小王子的寒兵鐵騎,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官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的存在啊!

既然神官們都選擇了默認,那他們也隻能接受新領主的意思原地駐紮修整,再等一個完美的發兵機會。

“連殺兩個哥哥三個姐姐,還有那麼些宮人,北弩丹雲…唉…這樣的人就算是當上了領主也隻能是暴政者,此事也不知是喜是憂啊。”

“依我之見,是喜事,北牧要完蛋咯。”

“陳大人此言差矣,此人如此凶惡狠毒,恐怕絕不會鳴金收兵,真是憂患,教人頭疼…唉!”

散朝後的出宮路上,幾個文臣不慌不忙的從門口分別,各自上了馬車,一直停在宮牆旁的樸素馬車內的男子靜靜的等了會兒,才吩咐車夫駕馬回府。

車夫不像是車夫的樣子,反而瞧著讓人有些懼怕,尤其是他那渾身森然,男子卻習慣了,他輕輕掀開簾子看看街道兩旁的繁榮景象,再放下手。

“硯,攝政王何時回來?”

“小的不清楚。”

“你們在京城還有人嗎?”

“往前有的,攝政王走後便一個也沒了。”

“她不回來了?”

“或許真如先生所言…”

車夫並未說完話,他看著前頭的路越來越清淨,兩旁的人越來越少,空中的鳥兒卻顯得無比亮眼,頓了頓,車夫扯起馬繩驅使馬兒停靠,再一抬眼,眸光歸於平靜。

路上行人匆匆,宰相府的門開了又合,頃刻之間,天上薄雲彙聚,下起了小雨,蒙蒙散散的煙攏在天地中間,久久不散去,黃鸝站在樹蔭中不停扭著腦袋巡視,燕子飛在人群上方,台上牆角的青苔綠如墨玉。

京城好似一座大蒸籠,又好像湖中的隱世蓬萊,夜深了,各家各戶點燈通明,點點紅光一顆顆亮起來,溫暖了薄雨,也安了夜中行人的心。

芳洛城牆之上,戚焰披著薄衣孤身立在樓上,她頭頂的屋簷飄搖著兩串黃色的燈籠,若是站在遠處看,有些像暖玉珠子,她麵色說不上溫和,也說不上冷漠,目光淡淡的穿過黑暗的原野山丘,與它們融在一起。

京城的雨不知何時停的,而這裏卻下開了,於是她便也成了雨霧,剛踏上城樓的少年眸光微動,主動拿過金風手裏的傘走過去,撐開擋在戚焰頭頂。

對方抿嘴笑了,含著些無奈:“記得你離京時與我差不多高,沒想到現在已經高出我一個腦袋了。”

“公主您記得?”

“如何能不記得?你是我當攝政王後,第一個敢橫衝直撞到我跟前求差事的,我記得很清楚…不過,為何改口叫我公主了?”

少年將傘往她那裏傾斜幾分,自己扛著細雨綿綿浸潤肩頭,他瞥向旁邊的磚塊兒,看到金風的鞋尖,把目光又轉回前方去:“他們私底下也這麼叫,那天我還聽見……”

“聽見什麼?”

“您逃了皇上的賜婚,大快人心。”

金風眼皮狂跳,恨不得上去扯著他的臉給他兩下,喊他閉嘴別說了,可惜主子還在那兒,他不敢,更沒膽兒。

“都一個月前的事兒了,你現在才提,圖什麼?”

“因為我感覺您這些天好像比在京裏還要憂愁,是為了這個嗎?”

“我沒空,樊驚羽,你倒是很閑?”

戚焰抬眼瞧著他淺笑,樊驚羽便也跟著眯眼笑,兩個人站在哪兒也是一副好風景,金風默默的退後要離開,被戚焰喊住:“退什麼退?給我站著。”

“是。”

如此這般不解風情,油鹽不進的人,怕是隻有主子了。金風心裏撥弄著小算盤,心想梅蘭竹菊幾個怎麼不多跟主子說說感情方麵的事情,主子平常再怎麼冷酷無情,終究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