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雨(1 / 2)

與北駑人再一次的交鋒中,越國兵將氣勢顯然有所頹廢,哪怕城樓上鼓聲再響,前鋒的刀劍再快,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收兵後,城外北駑人圍著篝火唱歌,用刀敲響盾牌和鐵具示威,他們看起來精神氣十足,仿佛還能再戰,卻遲遲不上前,樊驚羽站在城樓上麵容嚴峻,握緊了拳頭。

少頃,金風小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他眉頭輕輕皺了皺,隨即舒展開眸光微亮,問了句“當真”,金風頷首,於是二人一前一後下到芳洛城裏去。

到的時候,戚焰正在馬廄看馬,背對著他們,一身紅衣颯然,樊驚羽帶著一幹將領單膝跪地,她才慢慢悠悠轉過來,露出淡淡的笑:“戰場之上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有將領露出不滿的目光,站起來後便上下打量她,這些人之中真正能麵見攝政王的並沒幾個,所以隻聽其惡名卻不知其手段,自然不那麼畏懼。

而今她來了戰場,必定都會會讓他們心生厭惡,再者身為女子,就更讓這些人嫌棄了。講清楚來由後,戚焰與樊驚羽先行一步,其餘人三三兩兩的散了。

芳洛城內原是極美而昌盛的,隻可惜被這日複一日的戰爭拖成了蕭條的模樣,街上行人都低著腦袋垮著肩膀,路邊賣菜的阿婆阿公聲音無力,孩子們倒看起來不知愁,拿著根木頭玩兒就能快樂好久。

不過大人裏也有快樂的,青樓戲坊裏絲竹聲不休,伴隨著男女聲色,門口人醉著告別,女人們伸手欲迎還羞,乞丐拿著碗上前去討飯,被打手一腳踹開,罵聲咧咧。

很快的,天邊烏雲飛來蓋住了這片土地,人們腳步匆忙離去,小孩子被爹娘大聲喚回去,有些門前晾的衣裳也悉數讓主人塞進籃子抱回屋內,菜攤商販更忙,推車的推車,挑擔的裝籃,還有喊邊兒上孫兒幫忙收拾的。

這下子,城裏才好像活過來了,輔撐開黃油紙傘擋住稀疏的大雨滴,卻擋不住腳邊兒泥土飛濺,戚焰左看右看,指了間老舊的茶館與他們過去坐下。

弼拿錢買了井水和粗糧糕點端來,確認幹淨後才退下,戚焰笑她說這裏又不是皇宮,輔卻說哪兒的人都是人,不得不防。

雨嘩啦啦下大了,黑瓦簷劈裏啪啦流著水,外麵的景象有些模糊了,但還是能看見不遠處的城側門,進城盤查的鬆,出城可就嚴了,現在還能看見個別人影再往裏來。

“這幾日北駑人倒安生,也不挑釁了,樊小將軍昨日還跟金風說奇怪。”

“對了,主子,熏風今早來消息說二親王逼宮了,北牧王庭表麵現在都被二親王的人控製住了,他已經下了命令要撤軍修養,可領主不肯,於是雙方才僵持著。”

輔和弼兩人說完後,戚焰點點頭喝了口水,她敲了敲桌子,問:“阿薩摩呢?”

“熏風說他從昨日晚就待在臥房裏沒出來過。”

聞言,戚焰笑了笑,她轉頭再茶館裏看了一圈,這茶館雖然破舊,但不管是外頭還是裏頭,都少有刀劍劃痕,相比於周圍其它店鋪,多了絲安靜輕鬆,少了些素然壓抑。

她忽然問:“芳洛城也是邊界之城,從前治安恐怕不好,畢竟北駑人經常騷擾。”

“是啊,”掌櫃的拿布擦著杯子,歎氣附和,“當年雖不比今日沉重,但北駑人混進來鬧事強奪卻時常有,久了,都習慣了。”

“那還真是讓人難過。”

戚焰搖搖頭,端起杯子淺酌,周圍氣氛忽然肅殺起來,她卻仿佛渾然不知,輔與弼不動聲色的相視一眼,皆握住了腰間的劍,目光悄無聲息的低滑向後方。

錚——是與那日刺殺如出一轍的手法,輔揮劍劈開暗器,與弼護著戚焰,二樓不知何時冒出了十來個蒙麵人影,身高體型相差無幾,全都握著北弩彎刀。

再一看,掌櫃的和小二都消失了,戚焰抬眼輕輕望上去,人影中間正站著一位粗衣少年,他這種打扮在越國和北牧都常見,乃是最普通商戶形象。

少年與樊驚羽差不多年紀,頭發用布包著,左眼戴著眼罩,皮膚有些黑,但仔細一瞧卻使人覺得其容貌昳麗,總體看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他靜靜的看著戚焰,眸光黑的像是染了毒,一聲令下,二比十的戰爭便拉開序幕,輔與弼雖是女子,武力卻遙遙領先,但對方也不多承讓,漸漸的,她們顯得吃力起來。

“主子您快走!”

“晚了。”

少年的武功不知是誰教導的,體會過後便能讓人想起“蛇”這種動物來,他立於戚焰背側,冰涼的刀刃貼著她的脖子,逼得輔與弼不得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