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隔牆有耳。阿修,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們區區婦道人家,能夠做什麼?”
謝蘭修平了平心思,才說:“君子見機。我今日回來,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就是抱著破釜沉舟,和宗愛同歸於盡的想法來的。但是,必須來見太後,萬一我失敗了,請拿這個秘密來保全阿昀——她不是謝氏的女兒,不應受牽連。”
赫連琬寧今日頭一回轉過臉來,仔細看了看謝蘭修的臉。她的臉上平靜若止水。赫連琬寧讀書不多,可謝蘭修的神色讓她瞬間想到了書上那些俠士,敢於坦然微笑著麵對一切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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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愛皺著眉頭,不耐煩地用手指叩擊著案桌麵兒,好半天才對明堂裏爭執不下的群臣道:“這麼件小事,怎麼你們做起來這麼難?太武帝的兒子雖然沒有中用的,明元帝的孫子裏又不是沒的挑!”
古弼高聲反抗道:“太武帝有子有孫,為何要挑選旁係?生生地給人笑話!”
宗愛怒氣勃發,但古弼橫眉立目,一副再不識時務就要撲過來打人的模樣。宗愛想著這尖腦袋的老家夥曾經當著拓跋燾的麵把皇帝的棋友給痛揍了的事,決定還是忍一時之氣,以後再尋機會慢慢對付這老東西。他的目光轉向高允:“高博士認為呢?”
誰知一向對他惟命是從的高允,今日竟然也像沒明白他宗愛的心意和暗示似的,大聲說:“是嗬,要麼是臨淮王(四皇子拓跋譚),要麼是楚王(五皇子拓跋建),再不然……太武帝曾大讚嫡皇孫有貴相,當年去了王號,就是太武帝打算立嫡皇孫為皇太孫呢!”
“胡扯!”宗愛勃然大怒,揮袖起身。正打算著怎麼處置這兩個可惡的唱反調的家夥,他的一員親信匆匆到了明堂,對宗愛耳語了幾句。
高允眼尖,發現宗愛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時機到了!他暗暗想著,不顧一切上前扯住宗愛的袖子,哭道:“太武帝死得慘!他生前的遺願,難道我們做臣下的不該實施麼?”宗愛急了,揮掌打在高允臉上。高允半邊臉紫脹起來,卻沒有撒手,倒是古弼更不要命,上前一拳打在宗愛臉上,罵道:“你這個逆賊!還想猖狂!”
宗愛被打得踉蹌兩步,一屁股栽倒在地上,恨恨地指著高允和古弼道:“把這兩個亂臣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旁邊他的親信要來動手,高允卻發出尖銳得裂帛一般的聲音,指著那兩個黃門惡惡地笑道:“你們不去後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不為自己考慮考慮依附這個弑君的逆賊能不能夠長久?!”
“不能!”
屏風後傳來朗脆的女聲,聲音聽似柔弱,而實則錚然:“諸人聽著:逆天行事,必無善果!閭太後帶來的柔然的禁軍,已經起反了,宮中五門,四門皆是柔然人。我先在勸宮中侍宦放下刀劍時就說了:他宗愛不過是個沒根係的閹人,跟著他,還指望著能推他上帝位?左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依附他的,將來都是要為他殉葬的。你們思量著值不值?!”話語停頓片刻,笑意盎然:“所以麼,後宮裏的黃門侍宦,都倒戈了!”
“謝蘭修!”宗愛勃然。可是沒等他起身發號施令,兩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更要命的,兩柄刀的主人,都是黃門宦官!
形勢立刻翻轉來,原本還對宗愛有些懼怕的朝臣,突然發現他也不過是一隻紙折的老虎,頓時有了底氣。高允第一個撲上去,狠狠把宗愛的一塊肉連皮咬了下來,淌著一嘴的血,在宗愛的哀嚎聲中朝南麵的天空大哭道:“先帝,景穆太子!你們的大仇能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