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曉米把雙手攏成喇叭狀大聲回應:“知道啦!馬上!”

阿勒錦是口岸城市,位於平原腹地,河流交錯。他國的船隻能順著北海從大江入海口一路開過來,航運和邊貿都非常發達。公路從紮拉沿著金阿林邊緣繞過去,兩旁草原換成了山川,山川又漸漸平緩,千裏沃野,碧綠可喜。

阿勒錦是個讓人眼花繚亂的城市。分明沒出國門,卻好像是走上了外國的土地,街上不時走過看不出國籍的行人。若說出了國門,也不盡然,那一堆異國風情的建築裏,總還有幾家飛簷掛燈的門臉。

轉車的時間還早,一行人去了站旁有名的鼓樓街。鼓樓的街市和這座城的曆史一般長,整條街琳琅滿目,保留著老城古早的風貌。穿的用的倒是其次,但在食之一道,這裏曆來是全國聞名的。

年曉米跟著同事慢慢走下來,不多時,每個人手上肩上就多了不少東西。街邊有各種小吃食的,糖炒山楂,金絲糕,烤串兒,丸子,炸塊兒,花生蘸,奶油冰棍兒……年曉米眼睛都直了,同事也一個個饞得受不了。帶隊出來的項目經理見了趕緊攔著:“留著肚子!留著肚子!現在吃了等會兒就吃不下了!”

饒是這般叫喊,年曉米還是站在一個烤冷麵攤子跟前挪不動步了。店主熟練地在鐵板上鋪冷麵,打蛋,刷醬,噴醋,撒白糖芝麻洋蔥香菜和許多香料。兩元錢小小一碗,熱騰騰的,年曉米才吃了一口,就被一群同事衝上來瓜分殆盡。他淚眼汪汪地被經理拖走,眼睛還粘在小吃攤上,看攤主笑盈盈地在一碗酸奶上撒了白糖和葡萄幹

午飯的店鋪是經理挑的,一上來也不問大家吃什麼,先是熟練地報了一堆菜名,頭一樣就是掛爐鴨子。年曉米心念一動,抬頭四下好奇地張望。

店是老店,鑲框的黑白照片和大獎狀掛了滿牆,櫃台後頭的紅木格子上還有一堆獎杯證書。

他忽然想起閑聊時沈嘉文提起的過往。店裏服務生年紀都不大,端著餐盤東奔西走給客人上菜。

年曉米把鴨肉和蔥絲瓜條卷進刷了醬的薄筋餅裏,咬了一口,滿齒鮮香。

他掏出手機:“我好像在你以前提過的那家店裏。”

那邊回複很快:“鼓樓街?”

“嗯。”

“那多吃點兒,吃完了別忘了要一碗鴨架湯。”

年曉米仿佛能看見男人的笑意。他心裏一甜,放下手機,又咬了一大口鴨肉卷餅。

作者有話要說:

☆、30

從阿勒錦坐特快回來也要十個小時,下火車已經快要半夜了。年曉米和同事告別,一抬頭就看見沈嘉文從出站口快步迎上來,男人習慣性地接過他的背包,頭一句話是:“又弄這麼多東西,你是逃荒麼?”

可惜聲音裏的笑意出賣了一切,數落生生變成了打趣。

年曉米摸摸鼻子,小聲道:“好東西很多麼……再我好不容易去一次……”

男人沒有回話,眉頭突然微微一皺。年曉米見他麵色不對:“怎麼了?”

男人擺擺手,提著東西大步走開了。

一路上都很沉默,男人嘴唇緊緊抿著,似乎在忍耐什麼。年曉米有些無措地看著他:“你怎麼了?不要緊麼?”

直到回家進了門,光線亮起來,才看見對方額頭上的冷汗。年曉米立刻驚慌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你哪裏難受麼?我們去醫院?”

沈嘉文把東西放下,微微弓著背,擺擺手:“沒事,胃不太舒服。幫我倒點水吧。”

暖瓶裏的水不怎麼熱,年曉米把水倒回水壺裏,又微微加熱了一下,才翻出藥來一起遞給沈嘉文:“這兩天應酬很多麼?還是你又不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