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怡一口氣喝光了咖啡:“走,陪我把剛才買的東西退了!”

年曉米嘴裏的咖啡噗地噴出來,咳了個昏天黑地。

邵怡一時半會兒沒有地方可去,最後投靠程曉風,直接住進了星河。這次輪到張強炸毛了。他知道邵怡的性子,衝動起來做事不計後果,酒吧裏人雜,他怕他心灰意冷下讓別人拐跑了。然而有什麼辦法呢,他連自己家裏的事都搞不定。

年曉米事務所有個往來的客戶,公司恰好在商圈的寫字樓,去辦事總要路過程曉風的店。白天酒吧沒有人,他累了就進去歇腳。積雪未化的時節,從店裏看窗外,古銅色的路燈一根根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守著身後空寂無人的店鋪。

健身中心沒有課的日子,邵怡就在店裏圍著圍裙拖地板,神色平靜。

年曉米每每弱弱地問起他的事,青年的口氣總是帶了一點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滄桑:“還能怎麼樣呢,就那樣。”

所謂“那樣”當然是說張強還沒有搞定自己的家裏人,持久戰總也看不到盡頭。邵怡習慣性地翻出年曉米留在店裏的杯子,給他泡點熱茶,後廚櫃子裏常有前一晚沒有賣掉的點心麵包之類的,也一並拿出來招待。市裏最近搞掃黃,熱海那邊因為聚眾□□和涉毒被查封,連帶著星河這樣的清吧也受了波及。現在每天下午三點才開始營業,晚上九點就打烊。沒有生意的時候,員工也都樂得不上班,連身為經理的程曉風都不在。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呆坐,偶爾餘光掃見玻璃窗外匆匆而過的行人。年曉米不算是個有主意的人,他那點智商在考試做飯以及給大老虎順毛的時候都用光了。邵怡當局者迷,滿心黯然,也提不起心思去想什麼主意。其實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種事原本也沒有主意可想。

年曉米每次在店裏坐下沒有二十分鍾,同事的電話就要急急追過來,他隻能把麵包匆匆塞進嘴裏,再用喝紮啤的架勢把茶水咕嘟嘟地灌下去,一麵抹嘴一麵往外跑。邵怡目送他離開,總是悄悄歎一口氣,繼續發呆。

日子在相似的重複裏不斷拉長。年曉米的忙碌是有周期的,天越是暖,工作就越是在不斷的循環裏慢慢輕鬆下來。嚴先生幫忙聯係到了一個很好的康複師,加上張大夫藥方的調理,姨媽的身體漸漸有了起色。年曉米休息的日子總要過去看看,順便也陪陪媽媽。然而現在不比從前,每次都是呆不上半天就匆匆離開了。

年節一過,知味居的生意就冷清下來。投資的企業搞有機食品,春夏淨是用錢的時候,資金鏈繃得緊緊的,前一年的投入都還沒有回本,裏裏外外,有點一籌莫展的意味。沈嘉文不跟年曉米說這些事,但是年曉米多少能猜個七七八八。他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假裝不知道,三五不時地在飯桌上添一點沈嘉文愛吃的菜。他以為自己演技蠻好,殊不知早就被沈嘉文看穿了。

越是看懂了就越是心疼。

年曉米無知無覺地演著蹩腳的戲,沈嘉文就裝作無知無覺地配合著。隻是春夜裏時常呼吸交纏,情濃時眼神裏難免會流露出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感情。或許是因為心離得太近,也或許是因為相處日久,這場無聲的戲碼終於落幕。

年曉米摟著男人的背,聲音有點委屈:“你怎麼總是有話不說呢……”

沈嘉文側頭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閉上眼睛,慢慢收緊手臂。

年曉米心裏又酸又軟,默默地承受著。月光裏稀疏的樹影映在兩個人身上,空氣裏有春日特有的涼意。

身上卻熱得不行。月影在熱意裏慢慢浮動,像雲一樣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