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結了的畫麵鋪天蓋地地湧進腦海。很多他以為自己沒看到的細節一幕幕放大了。

比如那個男孩每一下落刀時地上那個男人指尖的抽搐,比如那張飄在地上被血髒汙了的報告單,比如那個女人手裏的刀,刀刃上分明有血,鋒利的刃口在黑暗裏泛著一星藍色的寒光。

還有那個男孩被拖走時的眼神。或許那不該稱之為眼神,分明隻是兩個黑漆漆的空洞。那讓他想起小時候在母親辦公室看見的人體頭骨標本。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那時他嚇得當場大哭起來,不論周圍的叔叔阿姨如何安撫都不起作用。

他抱著肩慢慢往院外走,不知道是夜晚降溫還是什麼,身上一直在打寒戰,似乎連胃都跟著抽痛起來。

一大片黑影忽然落在眼前。年曉米神⑩

年曉米點點頭,又搖搖頭。

“剛才你有個電話,是個姓月的人打過來的,我大概都知道了。不該你管的事別瞎琢磨。世上天天都在死人,隻不過這個湊巧死在你眼前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年曉米嘴裏發幹:“你又沒親眼見過……”

沈嘉文瞟了他一眼,眼神鋒利:“我見得比你多。”停頓了一下,語氣依舊平淡:“假如有一個無辜的人,被突然衝出來的歹徒殺了,你同情感慨生氣都是對的,沒錯。那男的坑別人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麼一天,一報還一報罷了,沒什麼了不起的。這種人,活著是作孽,死了才是積德呢。”

年曉米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也許隻是物傷其類吧。”

“你有毛病啊,把自己跟人渣劃到一個圈兒裏?”

“……並不是……”

“行了你就是給嚇著了,你說你可怎麼整,好歹是個男的,一天天老那麼脆弱……”

年曉米忍著把澡巾丟到男人臉上的衝動,深吸一口氣,我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你以為一個個都跟你一樣麼!神經比牛筋還粗!你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我!還有!什麼叫我好歹是個男的!我本來就是男的!”

沈嘉文笑起來:“好啊,誒,那個男的,你腎虛好點了沒?”

年曉米把澡巾衝他臉上丟過去。

沈嘉文的動作卻比他快。微微側身閃過,捉住他的胳膊,瞬間就以一個警察抓小偷的姿勢擒住了人。

年曉米奮力掙紮:“你幹啥!別鬧了快鬆手!”

沈嘉文呲咪一樂,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光著身子押著人出了浴室。

年曉米冷得直哆嗦,說話都打著顫:“別鬧了……你要幹啥呀……”

沈嘉文把臥室門落了鎖,把人往床上一推,年曉米迅速鑽進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個蠶蛹,警惕地看著他。

沈嘉文抬腿上了床,想把被子拽過來,年曉米固呦固呦,死命拽住被子不撒手,臉上的表情幾乎帶著某種“大限將至”的驚恐。

沈嘉文終於怒了:“年曉米!你冷我不冷啊!鬆手!”

年曉米臉上騰地一下紅起來。

沈嘉文鑽進被子裏,冰得他哆嗦了一下。他愧疚地把男人冰涼的手捧到胸口前,小聲說:“對不起啊……”

“哼。”

年曉米:“……我錯了……給你暖和暖和,一會兒就好了。”

男人不吭聲,湊過來把人抱住取暖。

兩個不穿衣服的人躺在一起通常很容易出事,但是眼下他倆都沒這個心思。沈嘉文還沒解凍,年曉米則是給他冰得直哆嗦。

北方這個季節夜晚氣溫還很低,但是供暖已經快要結束了,暖氣半死不活的,溫呼呼,一天也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