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招呼服務生付賬,再把戀戀不舍的英國文學女碩士送上出租車,然後頭也不回鑽進自己的車
抬手看表,已經九點多了,心裏罵一句我X,街上基本沒有多少車了,捷豹沿著寬闊的複興路一路往知味居奔去。淇淇一定等著急了。
車開到十字路口,紅燈。沈嘉文懊惱地往後一靠,這個交通崗紅燈特別長,連轉彎都算上,沒有五分鍾休想過去。
新興的繁華城區,即使是夜晚,也不乏璀璨明亮,寬敞的馬路上,滿街的燈火燦燦地燃著,映得天空都變了顏色。沈嘉文搖下車窗,冰冷的空氣凜冽地灌進來。
他漫無目的地四處望著,忽然,一個路邊蹦蹦跳跳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年曉米狠狠打了一個噴嚏,一溜兒鼻涕滑稽地掛了出來,他不情願地把手從衣兜裏拿出來,去翻找背包裏的紙巾。街上沒有多少車,有也都是私家的。今天特別冷,出租不好打。年曉米絲絲哈哈地又蹦躂了幾下,沮喪地考慮要不要走回家,估計得一個多小時吧,淚流,窮人加班到公交收車真是傷不起。
忽然聽到好像有誰在叫他的名字,年曉米疑惑地張望了一下,沒有人啊。就頂著風接著往前走。聲音好像大了一些,帶著怒氣,年曉米把帽子往上掀了掀,露出一隻耳朵,好冷!
果然有個聲音在叫:“年曉米!這邊!”是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車窗被搖下來,沈嘉文衝他招手。
年曉米行動在思考之前,光速衝了過去。
盡管車窗開著,車裏還是比外滿暖和太多,沈嘉文關了車窗,隨手把空調開大了一些:“喊你那麼久都沒聽到。”
年曉米後知後覺地心裏砰砰亂跳:“哦。”
“哦什麼哦?怎麼這麼晚?剛下班?”
“嗯。”
“什麼單位啊?”
年曉米報出一個名字。沈嘉文笑了:“新興的公司,做綠色食品的吧。”
年曉米點點頭:“你也剛下班?淇淇呢?”
沈嘉文無奈道:“正要過去接他,去相親來著。”
年曉米的心不跳了,啪地往下一沉,嘴上還要說:“啊,挺好的啊,什麼時候結婚?我能不能去蹭杯喜酒喝?”
信號燈變了,沈嘉文一腳油門,車子飛馳起來:“嗐,八字還沒一撇呢,現在的女孩子啊,嘖嘖。“掃了一眼年曉米:“你怎麼樣?有女朋友沒有。”
年曉米從失落裏驚醒:“哦,還沒呢。”
“那趕緊找吧,等真要到了相親這地步,麻煩不說,還不容易碰著合適的。”
年曉米應了一聲,不說話。沈嘉文也不想沒話找話,問了年曉米地址,離自己家不太遠,就說接了淇淇送他回去。
年曉米道了一聲謝,彼此無話。
沈嘉文開車很穩,捷豹又是好車,引擎聲幾乎聽不到,車裏安靜得連空氣都靜止了似的。年曉米轉頭悄悄看沈嘉文,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映著一旁散著橙色燈光的車窗,冷峻裏似乎被包裹上了一層淺淺的溫柔。
心裏忽然就難受得不行。好像有誰說過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聲歎息。沈嘉文難道真的隻能成為他生命裏的一聲歎息麼?他想起自己二十四年的人生裏,似乎是第一次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不是那種懵懵懂懂的依賴,不是那種似有若無的眷戀,甚至也不是春夢裏那些刺激和心跳。就是,哪怕以後,能坐在一起僅僅是聊天,吃飯,都是快樂的。他想兩個人可以帶著淇淇去海邊拾貝殼,每一年,然後慢慢變成老頭子。年曉米不知怎麼事情就變成了這樣,他認識他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卻仿佛覺得,也許前二十四年所承受的寂寞,都隻是為了和這個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