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節(2 / 3)

泰勒本與馬賴並無恩怨,隻為嬰幼之事爭執,又毀了馬賴的解剖密室。蒙麵人一走,他便用牆角邊一泡沫滅火器撲滅馬賴身上的火,道:馬賴神父,你好自為之吧!馬賴得救,卻仍狡辯:原來你們,都是一夥的。泰勒先生,你自以為帶了幾個日本崽子,便是救世主,其實還不和我一樣,隻怕另有所圖。日本人和中國人一樣,愚昧落後,狡猾,隻怕你好心未得好報,遲早要嚐到日本人的厲害!馬賴此刻神智不清,他還以為蒙麵兄弟和泰勒等人是一起的。

此時,深山龍太郎和吉田鬆岡也趕到。二人見泰勒救下伊藤氏,分外驚喜,正要道謝,泰勒卻道:不要謝我,是那位蒙麵人救出的。龍太郎:如此說來,我們卻是錯怪了那位蒙麵人,隻當他和馬賴神父是一夥人。泰勒卻道:這馬賴完全是別有用途,幸虧那蒙麵人相救。否則,我們身陷騙局也不知道。隻是我們不知道他原來還有兄弟做外應,這次又傷了他兄弟!

龍太郎:蒙麵人在哪裏,我們受人相救,定要報恩。泰勒歎息:剛剛走,我們再也尋找不到他了。吉田鬆岡: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泰勒:走為上策,咱們先離開這害人的教堂再說。三人同意,準備離開,龍太郎:那些其餘的嬰兒怎麼辦?泰勒:這些自有當地政府處理,我們不要身陷其中。

原來,這是泰勒所設下的計策。泰勒將伊藤氏托付馬賴神父的當天,便覺出該教堂有問題,隻是當初有求於馬賴,不便開口。後來深山龍太郎等人告知其事,泰勒為保證伊藤氏安全,決定揭開這個謎。可是他們身為客人不好下手,便利用蒙麵人出場與馬賴麵對麵角鬥,因為他們根本無法知曉雙方各個底細。

馬賴既然創建教堂,裏外都是法國人,真正動起刀槍,泰勒一行絕非對手,迫不得已泰勒暗中通知了當地清政府,向廣西巡撫徐廣縉出示自己身份,要求相助。徐廣縉雖不敢得罪法國人,卻也不敢得罪美國人,條件是泰勒必須先動手,他們才有出兵的理由,這清政府真是膽怯懦弱。

泰勒沒有餘地,隻能依靠三位日本少年相互配合,出此計謀,坐等成敗。等泰勒與蒙麵人不謀而合戰勝馬賴,外麵的清朝官兵已經衝殺進來,擒拿住所有法國傳教士,一把火燒了教堂,扣留馬賴等人次日開審。

次日,就在巡撫衙門,那廣西巡撫徐廣縉開案公審,叫巡捕用囚籠抓禁馬賴。正要問堂,忽見外麵哄鬧不已,圍觀群眾被驅逐到一邊,一夥法國人徑直闖入堂來,其中一人道:我是法國領事豐大業,你們在法國教堂殺人放火,還拘禁我國傳教士馬賴神父,還不快給我交出人犯,賠禮道歉!

徐廣縉卻道:你們的教堂辦個育嬰堂,名為收養中國孤兒和棄嬰,實則拐賣,殺人剜心,為所欲為,喪盡人性,我正要找你們大使對話,你們倒自己送上門來!豐大業:你們愚昧無知,那些屍骨是為醫學所用,那些怪胎以及另外的一些得病死亡的,是為探查究竟才留下來的。

徐廣縉大怒:胡扯!既為研究,緣何隻拿我中國人來研究,而不拿你們法國人。再說,你們搶進去的都是活人,緣何後來都成了死人。我們國人講究亡人入土為安,不忍遺骨暴露,是我國的傳統道德,你們如此作為,乃是蠻夷作風!當下拍案又要拿人。

那豐大業雖帶數人,畢竟心虛,當即拔劍擊案:你先給我去死!拔劍擊出,徐廣縉當即避讓,豐大業沒了寶劍,抽槍便射,子彈擦徐廣縉肩膀而過。如此囂張,徐廣縉豈能相容,早有捕快擲刀而出,當即穿豐大業之胸而過,可憐豐大業未及救出馬賴,又空自搭上一命。

來人,給我將法國人一並開刀問斬!徐廣縉道。馬賴及豐大業尚在昏死之中,就被身首異處,捕快又將二人頭顱裝於籠中,懸首城門示威。處理完教案,徐廣縉聽從泰勒建議,將眾嬰兒貼榜明示,由原來婦人認領回去,被馬賴騙取的銀兩半數充公,另半數歸還,實則落入徐廣縉私囊中。

那巡撫徐廣縉端掉一害人的洋教堂,又獲意外之財,在當地名利雙收,正要告謝泰勒,哪知泰勒眾人早人去樓空,命理查德船長駕船離港,開拔廣州,隻一晝夜便遠離了該城。

在駕船北上的最初幾天中,泰勒始終一聲不吭,唯望江興歎,船上眾人盡不敢問。泰勒內心深處苦悶抑鬱。他此次到站廣州港,純為生意經,不料首遭“亞羅號”英船事件,葉名琛好大貪功,不問是非竟將自己當作英國人給綁了,若非黃齊英挺身相救,險些充當無名冤案。後雖得葉名琛辨識,對方卻為升官發財之路。

後到法國教堂,竟是虎穴之地,自己差點被熏迷不說,伊藤氏雙胞胎竟被送入解剖密室,當地官府不敢多問,卻要自己出頭充數,事後又殺人放火焚燒教堂,如此行為不計後果,遲早引發外交爭端。到時絕非一地方巡撫所能主持。

泰勒深知中英第一次鴉片戰爭故事,這種事件遲早會造成戰爭口舌,因此馬上離港,免受是非之論。地方巡撫給予他的小利哪能跟他自己的巨額貿易相比?如陷兩國爭端之中,則是危險之極,他是商人不是外交家,這一點,他自己很清楚。

而三個日本少年之中,以深山龍太郎最為膽大有主見,小次郎最為純情,吉田鬆岡一貫保守居中。龍太郎有一天終於忍耐不住,徑闖泰勒辦公室問:泰勒先生,你究竟要帶我們去哪裏,我們處處跟著你,處處出大事。隻有我們倒也罷了,可是伊藤氏在大海上顛簸,這是怎麼回事?

其時理查德船長亦在一旁,見深山龍太郎闖進一問,互相對視後,泰勒明知故問:怎麼,龍太郎,就你一人有意見,你的另外兩個同伴沒意見?深山龍太郎:我們三人都有意見,我是代表,自然由我來問!語態不亢不卑,倒是性情之中。

泰勒又道:怎麼?乘坐我的船隻,衣食住行都靠我們,對我們還有意見,卻沒什麼好建議?其實,你們三人都沒意見,是伊藤氏有意見,隻不過他們還是嬰兒,還不會說話,隻能啞口無言。所以,隻能由你們來為他們打抱不平。說到這裏哈哈大笑。

原來,“星條旗號”停港後,伊藤氏被抱上岸,又進過教堂,受過莫名刺激,過的是“大陸性”生活;現複又回船離港,航行海上,又是“大洋性”生活,如此十數日一反複,剛剛適應又重新顛覆,伊藤氏尚處繈褓之中,如何經受得起,一時感冒、發燒、驚啼夜鳴數病並發,弄得兩位中國夫婦一同遭罪,日夜服侍卻鮮見好轉,龍太郎三人旁觀,著急卻無處用力。如此兩天之後,深山龍太郎再也按耐不住,索性直闖質問。

深山龍太郎對此不知所措,一時啞口無言,因為泰勒所講都是實話,他還能抱怨什麼?理查德見狀,在一旁道:龍太郎,還不快把你那兩個同伴一起叫來,我們有話對你們講。龍太郎猛然醒悟,原來泰勒和理查德正在商量事宜,這事與自己三人有關,當即跑回去叫喚。吉田鬆岡和小次郎很快被叫來了,三人來到辦公室,反覺多少不安,理查德叫他們入座,泰勒開始對他們講述自己的想法。

泰勒: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這事跟你們三人及伊藤氏雙胞胎的前途和命運有關。深山龍太郎:請說吧!泰勒又道:我是個美國商人,每年都要世界各地跑生意;你們是大和民族後代,關乎日本未來興衰,若非你們當時偷渡“星條旗號”以及你們父母與我的個人交往,我也不會留住你們。但我總不能一直留著你們,而且還有伊藤氏的雙胞胎,所以——

泰勒話到這裏,深山龍太郎已探得五分其意,插話打問:我們想跟你們在一起,到世界各地去闖一闖,看一看,什麼困難都不怕,請泰勒先生不要拋棄我們!泰勒卻道:你們不要著急,先聽我把話講完,我沒有拋棄你們的意思,隻是要將你們托付他人。你們想跟我在一起,這很好,我也相信這是你們的真實想法。可是你們長到這麼大,隻在你們自己的國土呆過,從沒真正離開過日本。

你們除了打鬥、不怕死之外,還會什麼?會講漢語、英語以及其他外語嗎?會討價還價做生意嗎?會養育嬰兒並將他們撫養成人嗎?有許許多多的事情不是靠血氣方剛這種衝動和勇敢去完成的。而且,即使我真正帶上你們三人,但是我絕對不會帶上伊藤氏的,他們還隻是繈褓中的嬰兒,你們真的放心得下和他們告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