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塵(1 / 2)

瑰畫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這個冗長的夢裏,出現了很多許久不見的人,還有很多從未見過的場景,似真亦幻,光怪陸離,好像無數五顏六色的碎片拚成一幅幅奇怪的畫,看似陌生,卻讓她心悸不已。

瑰畫醒過來的時候,天是黑的,房間裏點著火燭,一片明亮,桌椅擺設都很眼熟,梳妝台的首飾盒子還在那好好的放著,似乎就是自己住了幾日的房間,隻是紗紫香的味道了無蹤跡,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蓮花香,床頭的紗帳隨著微風輕擺,依稀能聽到外麵的蟲鳴,應該是開著窗子吧。

不像是鬼界,這是在邱莊?自己還活著?

瑰畫眨了眨眼,這才感覺到渾身發僵,也不知是躺了多久沒有動彈了,試著抬抬手,除了有酸軟些無力以外,手指和胳膊還能動。

她疑惑道,她明明當時被柳七結結實實地打到了,為何胳膊腿都還好好地長在身上?

於是,對自己是生是死驚疑不定的瑰畫決定支起身子好好檢查一番,豈料肩膀剛抬起一點,針刺般的痛感便從後背透骨而入,疼的她險些沒喘上氣來,忍不住痛哼了一聲,跌回了床上。

這麼小小的折騰,疼的瑰畫齜牙咧嘴地順了半晌的氣,不過她雖痛在心上,卻樂在心裏——還能這麼疼,看來她真的沒死!

正在瑰畫痛並快樂著的時候,門被推開了,有人慢慢地走了進來。

瑰畫努力的扭過臉去看,卻隻見淡淡的金色霧氣撲麵而來,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她的身子向前托起,身後一暖,被裹入一個溫厚的懷抱,鼻間飄過絲絲熟悉的檀香,垂下眼,便看到了白色錦衣的袖口上銀色的花藤。

“呃……”眼見那隻白皙如玉的手環住自己的腰,瑰畫一句話卡在了喉嚨,很沒出息地憋紅了臉。

尚弦見她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勾了勾唇角,垂首輕聲道:“還疼麼?”

一縷柔軟的青絲滑落,輕輕掃過瑰畫的臉,有點癢癢的,好像一隻小手撓得瑰畫心裏一顫。

靠在尚弦又暖又寬的胸膛上,她忽然想起有次附身的是一家青樓裏的小丫鬟,依稀記得那青樓的名字叫做醉鄉園,那裏處處飄著香料與桂花酒的甜香味,穿著薄紗的女子穿梭嬉鬧,放肆調笑,在她活著的那五天裏,每當有姑娘不經意的從她身旁蹭過去的時候,柔軟的肢體拂過她瘦小的身體,撲鼻而來一股媚人的幽香,她就認真的想,真是又香又軟啊。

恩,就像此刻的仙尊大人一樣。

而對於腦子裏的想法毫不知情的仙尊大人,還在為懷裏這位的傷勢擔憂,見她半晌不語,皺眉道,“若是哪裏不舒服,要與我說。”

“啊,恩。”瑰畫回過神來,略為心虛地應了兩聲,心裏卻不自覺地順著之前的思路想道,若是仙尊大人在醉鄉園,一定是頭牌……腦中靈光一閃,浮現出另一個風姿卓絕的身影,方才卡在那句卡在喉嚨裏的話頓時很流暢地吐了出來,“仙尊,秦公子怎樣了?他,他還好嗎?”

背後的身體似乎微微僵了一下,尚弦沉默片刻說道:“他外傷很重,又斷了幾根骨頭,大概是脫力所致到現在還沒有醒,所幸修行的根基未受損傷,調養一些日子就會好的。”

瑰畫鬆了口氣,點點頭,“沒有事就好,沒想到柳七居然有九條尾巴,你和紫黎都不在,秦公子一個凡人怎麼打得過他,我……我真怕他會死。”

想到在石室之中,碎石塵煙一片狼藉,那個僅僅萍水相逢的男子,站在她身前擋住她所恐懼的一切,明明隻是個脆弱的凡人,卻奇異地讓她覺得被護在他的身後,十分的安心。

頭頂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摟在瑰畫腰間的手臂收緊了些許,尚弦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朦朧,“你幾乎筋脈俱斷,五髒皆傷,整整昏迷了七日,若非當初我以仙蓮為你煉化肉身,恐怕又要回一次鬼界見你爹爹了。”

瑰畫被緊緊箍在尚弦胸口,背後隱隱有些發疼,可她卻恍惚地想起來,似乎曾經也有這麼一個人,也是這樣緊緊地抱著她,那懷抱一樣溫暖堅實,讓她覺得,若有一日他不在了,自己也不能獨自活下去。

夢境中的一切都好像漸漸地鮮活起來,遙遠陌生的溫柔變得觸手可及,瑰畫忽然萌生了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好像尋寶人找到堆滿了藏寶大殿,四麵都是珍寶,她卻不知接下來到底該去向何方,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放棄了糾結虛無縹緲的夢,開口問道,“現在我醒了,可以去看看秦公子嗎?”

尚弦頓了頓,慢慢將身子撤了出來,將瑰畫輕柔地放回床上,蓋好薄被,“你若是想要看他,先把自己養好了,經脈五髒還未續接牢固,不能飲食,這幾日你命懸一線,都靠著丹藥吊命,先不要想太多,狐妖之事已經解決了,待你好了我慢慢與你說。”

瑰畫也知自己現在十分脆弱,起來說了這麼一會話就累了,當下也不再堅持,閉著眼想著之前奇怪的夢,慢慢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