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父皇已經醒過來了。出宮之事也悄悄的,我連三姐姐都沒告訴。

當車馬離了章華門,父皇緩緩的吐了口氣。喜公公在外麵駕車,我和胡太醫在裏麵陪著父皇。父皇見我和胡太醫都是一臉嚴肅,笑了笑,“就當朕是微服出宮,用不著這麼一臉嚴肅,看的朕心情都沒了。皇兒,告訴小喜子,咱們先去你二叔那兒。”

我點了點頭。

二叔如今被關押在豐城的一處民宅,雖然沒有自由,但是豐城山川秀美、風景宜人,隻要他想,在護衛跟著的前提下,是可以到處走動的。

但是看守二叔的侍衛報過,這幾年,二叔隻每天在宅子的院子裏枯坐,一次也沒有出去過。

那人說,二叔每天麵朝西北,一坐就是一天,天黑了,回屋睡一覺,第二日醒來又是一日枯坐,如此,反複了三年。

父皇聽了侍衛的話,放下禦批的朱筆。西北,正是母後所在的萬安寺的方向。二叔到底,心中還是隻有母後一人。這麼些年,雖然不能與母後麵對麵相見,卻在用自己的方式思念著母後。

車馬行了一日半後,終於達到豐城。父皇離宮的消息想必也已經傳開,索性不再隱瞞。下榻之後,報了當地的城守,叫了他來詢問二叔最近的狀況。

那日,我聽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的有關二叔的很多事。父皇始終保持著沉默,靜靜的聽城守將他所知道的一一稟來。

那日夜,父皇站在月色中,我在暗處躲著,一站就是站了一夜。第二日,瞞了喜公公和胡太醫,我和父皇去見了二叔。

有些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以為二叔雖然沒有自由,但是生活應該是極好的。可當我和父皇站在那間破敗的民宅外,不僅父皇流下了眼淚,我也流下了淚。

良久,父皇忽然問我,“皇兒,你可知那一年你二叔叛亂,禁足了所有人為何單單你是自由的?”

我想了想,說,“因為兒臣肖似母後。”

父皇點了點頭,說,“那隻是一方麵原因,還有別的。”

“別的?”

父皇再次點點頭,回憶起過去。

“在你之前,你母後有過幾次身孕,但是不知什麼原因,這些孩子無一例外死在腹中。最少的兩個月,還有五、六個月的。你母後為此傷痛了心。

當年父皇想了很多辦法,找了很多名醫,你母後自己也一邊看醫書一邊想辦法保胎,但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直到有了你。

當你母後知道懷了你時,其實心情並不怎麼好,她擔心你和以前的那些孩子一樣,無法降生到這個世上。

當時宮中多少名醫,多少珍貴藥材,可是那些年你二叔為了你母後能平安誕下一個孩子,想盡了辦法。

年年打仗,隻要去一處地方,就遍訪當地名醫,尋找解決的辦法。

說來也巧,有你的那一年,你二叔無意中聽人說起一個方子,是醫藥世家不外傳的方子。你二叔為了求得那人的方子跪在那人門外三天三夜,最後總算得到了。你二叔拿到方子後一刻也不敢耽誤命人快馬加鞭把方子帶回宮中。你母後為了保你,按著方子上寫的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那張方子有用,奇跡般的,你一直好好的在你母後的肚子裏一直到十月生產。

所以,皇兒,你知道嗎?你二叔待你特別,一是因你長得像你母後,二來,你的命是他救得,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你。”

父皇摸摸我的頭,“好孩子,去看看你二叔吧,你二叔很想你。”

我咬著嘴唇,忍著眼淚,“父皇,兒臣進去給二叔磕個頭。”

我從來不知道我與二叔之間還有這樣的情分,我隻以為二叔對我隻是因為母後的關係。現在細細想來,當年二叔對我處處與眾不同,連太子哥哥都時常抱怨,當年的二叔像極了父皇待我那般,甚至比父皇還要對我好。可是當年,我那樣對他……因我,他幾乎到手的皇位和權利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