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在那寶座上哀歎一聲,理了理思緒緩緩道來。且說當時有師徒四人路過西梁山附近,正巧遇上一夥強盜攔路打劫,三言兩語不合便動了手,那夥人即便人多勢眾,可哪是孫悟空的對手?一根靈陽棒舞得是虎虎生風,不消片刻已經打得那幫人落花流水、連連告饒。
混亂間十幾個強盜都跑得沒了個蹤影,隻剩了兩個頭頭模樣的匪徒直挺挺地躺在原地。師父一看兩人的腦袋上幾個圓咕嚕的大洞慘森森地往外淌著腦漿,作嘔了一番,便直惱那大徒弟手底下沒個輕重,狠狠地斥責了大徒弟一番,掩埋了就此作罷。
夜深之後投宿到農家,恰巧那盜匪裏正有一人是那農家老漢的獨子,晚間歸來見了投宿的師徒幾人,惡心又起,遂通知了土匪窩子。趁著土匪們前來之際,善良的農家老漢將此事告知了唐僧一行,幾人天未亮便趕路離去。
待土匪到來,得知唐僧一行已被放走,氣急敗壞,那為首的殺死農家老漢的竟是自己的兒子,他毒殺父母、妻子,連年幼的兒子都不放過……
待天微亮之時,唐僧猛然回神,隻怕是老漢一家要遭遇危險,饒是八戒篤定,好歹是親生的老爹和自己的小兒,不至於翻臉無情。一番考慮下,一行人終究擔憂那一家子性命,原路返回。
悟空腳程快,現行離去,待唐僧一夥人趕到時,正見大徒弟一棒砍下了土匪的頭顱去,師父見恩人之子命已喪,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念起法咒來懲罰那大徒弟不善,任誰求情也不肯寬宥。
大徒弟跪地哭爹告饒,師父卻已鐵了心要治他之罪,絲毫不聽緣由,二十二遍法咒念得那大徒弟生不如死,直到最後由心生怨懟,惡念一起,幻化了心魔來,從此一人之身卻有了兩個存在,天地之間風雲變色,亂了章法,直至後來那師父才醒悟過來,曉得了大徒弟一直便隻有一人,全憑自己的執念逼得他們分裂已身。
故事到此便沒了後文,聽故事的五人也早就知道了故事裏的人便是自己一行,沙僧卻覺得那結局甚是匪夷所思,便道:“若依了師父的意思,兩位師兄都是真的了麼?”
唐僧瞧了麵色凝重的悟空與行者一眼,點著頭道:“道理便是如此,當時,靈山佛祖的本意也是讓二人重新煉化成一,不想你二人卻早已分道揚鑣,不肯融合了。”
那八戒稍有疑問,唐僧又解釋了一番,才晃了晃腦袋恍然大悟。
孫行者一直凝眉苦思,這會子才嚴肅地道:“既然師父也道我與那潑猴皆為真,為何定要我與他融合?取經路上隻我一人亦能當此重任。”
唐僧一時語塞,歎了一聲道:“徒兒你有所不知,這西去取經本非難事,佛祖卻要我肉體凡胎之人一步一步地走去,便是想要考驗我等的真心,然而你這心都沒了,又談何考驗?”
行者若有所思,想著師父這麼說也不是全無道理,眸子一閃便說道:“既如此,那我這便去前麵村落裏尋個人心來,屆時到了西天靈山,佛祖也不能再拿此事說道。”
“呔”,另外一邊的悟空指著行者的鼻尖嚷道,“誰都是人生父母養,身為佛家弟子卻全無悲憫之心,隻憑你適才大逆不道之言便無資格留在師父身邊伺候,識相的話立時離開此地,我念在你我也曾同根的份兒上,便也能留你一命。”
“好大的口氣”,那邊的孫行者也不是好相與的主,祭起了失去了光澤的金箍棒便朝悟空揮來,“別忘了你隻是從我心間幻化出來的一個影子而已,有什麼資本站在這裏大言不慚,且吃我一棒。”
唐僧聽那悟空一番佛心之言,本還欣慰不已,然而隻眨眼的功夫二人又是劍拔弩張,頓時心灰意懶,半句緊箍咒輕聲念來,也隻想小以懲戒。
“師父,兩位大哥這般不相對付,這可如何是好?”敖烈跪在唐僧的腳邊,也是一臉的擔憂。
唐僧更是心急如焚,這會子逃是逃出來了,然而若不能讓兩人及時融合,一旦天界追究下來左右還是個死,這番還要連累其他的幾個徒兒,雖說早已置了生死於度外,卻也覺得愧悔難當,畢竟這番浩劫全憑自身的一時執念。
待那緊箍咒的勢頭一去,行者立馬嚷著搶先道:“若說合二為一也不是全無可能,那猴子本就是我心所化,師父便讓他自毀形神,重回我的心房便是。”
這般提議算是皆大歡喜,可是那既已得了仙身的悟空那裏肯輕易從了,心間忽而閃過一抹藍色的麗影,耳邊卻有個聲音喚道:“哥哥,哥哥。”
藍露?是藍露。悟空先是一震,而後才覺得蹊蹺,便轉至沙僧的身畔再問道:“三弟,我且問你,我那藍露妹子而今到底如何了?”
沙僧支支吾吾地看了唐僧半響,最後隻是“哎”地一聲歎了口氣。
藍露仙逝的事情三界之內早已傳了個遍,那清行囚虎狼之地或許收不到訊息,可是悟空既已出了來,早晚會聽到些風言風語,唐僧心知這回怕是瞞不住了,隻好拉過了悟空語重心長地道:“悟空徒兒,你且聽為師慢慢說與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