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不再多做解釋,禦起祥雲往鳳鳴山的山腳去了,心間不免還在想著那尊年幼的白澤獸來,想那隻是一隻幼獸,待它成年,便會從額間的金色處長出一隻獨角來,屆時聖主降世,國泰民安,當是人人稱道的人間極樂。
然而在那之前,人間不知又會是怎樣的一場浩劫。
再說那煞血趁亂抓傷了唐僧去,幾個徒兒回複了心智之後皆對它廝打過來,八戒與它嫌隙最深,舉著九齒釘耙便要朝它身上砸去,隻聽那歪在白龍馬的馬背上喘息的唐僧急嚷了一聲:“都住手,莫要傷了靈獸。”
幾人堪堪止住了攻勢,隻那八戒衝在最前,想要收手卻已然不及了,白龍馬見那釘耙依然朝著煞血招呼過去,抬起前蹄踢在八戒的手腕之上,頓時叫那釘耙失了準頭,朝著一邊的迷霧裏劈去,一耙釘在山壁上的一具屍體上,無數的驅蟲順著破開的窟窿眼兒湧了出來。
“師父哎,這畜生傷了你,你作何一再地護它。”八戒停駐,卻還是咽不下那口惡氣。
唐僧抱了煞血在懷,任憑小獸靈巧的舌頭給自己舔舐著傷口,才抬頭與眾人道:“適才並非煞血傷我,而是它知曉隻有純淨之血才能幫助我們通過迷障,若不是它抓傷了我灑出血來,這會兒我等怕是也如那山壁上的屍身一樣,死不瞑目了。”
眾人唏噓不已,再看唐僧的手腕,之前咧著的傷口已然好得大半,漸漸地便與先前一般無二了。
孫悟空從未見過此等異象,便也稱奇道:“這獸雖小,卻極是神奇,想來它的來曆定是不俗。”
唐僧肉眼凡胎,倒也不曾看到它額間的金色來,隻覺得與它甚是投緣,心下更是喜歡得緊。
又往下行了幾炷香的功夫,遠遠地便望見蒼翠的植被樹林了,眼看著已然脫離了險地,眾人都覺得已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一般,心下的大石墜下,才都覺著疲乏了起來。
忽然又聽一聲清脆的鳴叫,眾人抬頭,正見一片彩霞撲閃著自頭上掠過,而後又是一聲長鳴響徹了天際雲端,百鳥緊隨,黑壓壓地蓋住了半片的天空,那景象蔚為壯觀。
“是百鳥朝凰。”唐僧駐馬凝視,久久不肯移開目光。
而懷裏的煞血卻拚了命的擠了頭出來,顧不得適才體力消耗過度,“唰”得一聲,一下子躥向了天空,循著鳳凰消失的方向追了去。行至半空,又回過了頭,依依不舍地看了唐僧一眼,終於還是轉了身,絕塵而去。
“這小東西,也忒不知道感恩,虧得師父待它那麼好。”孫行者神情頗是不屑。
唐僧未曾料想,無心無情的孫行者會說出這句有情有義的話來,心間驟覺二猴合體似乎還有可能,便向行者笑言,“這靈獸之間本就相互感應,煞血這時候追隨神鳳而去,也當是一場造化,倒是你與悟空,原是同族同類,倒不如合二為一,一同西去。”
孫行者對唐僧尊崇有加,然而聽他如此勸慰,卻也不以為然,嚷道,“師父何須此言,我本就一心隨師父西去取經,倒是那潑猴,隻想著兒女情長不思進取,若我當真與他融合了,豈不是負了師父的一番美意?”
唐僧聞言也一時為了難,之前因為種種跡象,他曾懷疑別無二心的行者有假,所以對那真性情的悟空百般維護,而今既已知道真相,又哪會有所偏頗?隻是兩位徒兒如今罅隙已深,若要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放棄自身融入對方,怕是不易。
這時候孫悟空站定了看了看四周,又拿那鼻子聞了聞,猛得揪住了沙僧的衣袍問:“當日危及之際我曾將我藍露妹子托付於你,而今你在這裏,她又如何了?“
沙僧臉色一僵,正要如實相告,賠禮道歉,卻聽身後的唐僧先道:“悟空莫要擔心,那藍露仙子乃是花神的愛女,天界瞧在故去花神的麵上並未苛責,如今已被觀音菩薩帶去紫竹林修行了。“
八戒與白龍馬皆是一呆,齊齊地轉過頭去看向了素來坦言示人的師父,唐僧也知道這般不對,然而天界未曾責難是真,藍露死後被菩薩收去了也是真,真要細較,剛才那般也並無不對。
可若讓孫悟空得知了真相,憑他的魯莽性子,還不曉得要闖出什麼大禍來,此番剛剛脫險,還是先找個安穩的藏身處為上。
幾人商定了片刻,最終決定匿行花果山,所謂最險之處,便是最安之故,那花果山山勢精妙,易守難攻,即便是天界發現了,一時間也攻不下來,況且那裏是悟空與行者的故居,他二人若是能一起故地重遊,興許還能培養出別樣的感情來。
這邊廂唐僧的如意算盤打得正妙,那邊已然徐徐傳來了最後一遍的雞鳴碎魂曲,想那看守的天將們正在前往清行囚的途中,不多時便會發現二猴逃獄了,連帶著消失了的,還有被困了幾千年的九黎狐,就連鎮守的靈獸,也已經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