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這道理真是應驗。
昊然不僅在愛情上背叛自己,連事業的機會也不肯給自己留,這個男人豈是一個“狠”字了得!
想明白了,林秋菲不免歎氣,“唉,你說這些男人們究竟想要什麼?辜負了愛情,連事業都不肯放過?他們可真狠。”
阮繽紛一頭霧水,“什麼情況?”
“我的前任娶了別人不說,現在還幫著現任來搶我的生意。你說,他是不是太過份了?”林秋菲越說越恨,“我本來打算放過他的,不去想,也不去恨,可現在看來,不是我躲,人家就肯放的!”
阮繽紛當即附和,“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你是前任,她是現任,別說你前麵的那個死鬼現在靠著人家這棵大樹謀發展,就算她什麼也不是,可有現任這個身份,人家就是勝利者,就占著優勢!再說了,人家現在是夫妻,你隻是一個外人,能不向著現任嗎?”
夫妻。這個詞打疼了林秋菲的心。
明明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去,如今算來,自己倒成了路人,陌生人。
“是什麼身份,我早已經無所謂。唯一可恨的是,他真是一點舊情也不念啊,如果他真想趕盡殺絕,我也隻好應戰!”林秋菲態度堅決。
阮繽紛再次失笑,“念舊情?你想讓男人念舊情?他肯念,何來背叛?別天真了!”
“倒是。”
“你呀,別指望男人會念舊情、會放你一馬,在男人的眼裏,隻要是利益,他們就沒有不想占有的,別說你現在隻是個前任,就算做過人家的老婆,隻要你現在擋了路,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遇山劈山遇水劈水!知道這叫什麼嗎?”阮繽紛喝了一口水,停下,問。
林秋菲沉浸在話裏,不明所以,“什麼?”
“功利唄!”阮繽紛痛快地回答。
又是功利。
這一次,林秋菲不反駁,甚至有了認同,“是,這確實是一個功利時代,愛情變得不再可愛,男人開始變得可怕,可是你說,照此下去,我們還能相信什麼呢?”
“什麼也不要相信,除了自己。”阮繽紛堅決地說,“過去我們就是太相信男人,太相信愛情,以為他們給得起愛情給得起未來,其實他們什麼也給不起!除了傷害除了背叛!”
看著阮繽紛一臉憤懣,林秋菲知道自己將對方帶進了痛苦,可是,這一次,她已經無力安慰,自己尚一腦門官司,如何去說服別人呢?
“或許吧。”林秋菲深深歎氣。
“所以,你還強求什麼舊情?打起精神跟他對著幹,看看誰會笑到最後!”阮繽紛鼓勵。
深深點頭,林秋菲無比認同,“是。”
這時,有電話打來,林秋菲看一眼來電顯,又不免頹廢,“催債鬼似的,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看來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阮繽紛搶過電話一看,“莫嘉升”三個字不停跳躍著,這個男人她是知道的,於是將電話遞過去,“喂,這老板不不錯,上次你生病人家也是問候過的,快接吧。”
林秋菲這才拿起電話接起來,電話那頭,莫嘉升說話明顯地深沉,“林秋菲,你為什麼拒絕我的禮物?是我送的太冒昧還是你打心眼兒瞧不上?”
被對方質問,林秋菲這才意識到,當時把那套蘭蔻隨意落在了車裏,走時竟忘了。
“我……”她想說忘了拿,可又覺得實在太貴重,她不能接受,“我用不上,謝謝。”
“你找個讓我接受的理由成不成?用不上?哪個女人會用不上化妝品?”莫嘉升顯然不打無準備之仗,即時駁回。
林秋菲倒被動了,“那個……莫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實在是無功不受祿,我不能隨便接受別人的東西。”
“別人?”莫嘉升差點脫口而出,問林秋菲為何把自己當別人,可很快又想明白,自己確實隻是對方的老板而已,鐵打的老板流水的員工,哪天人家一辭職,自己便什麼也不是。於是,笑了,“老板送員工點兒東西,就這麼難嗎?還談得上‘無功不受祿’,你想多了。”
林秋菲聽得出對方的不悅,急著想解釋,“確實是無功不受祿,你今天不是說了嗎?有沒有信心把大客戶奪回來,如果我能奪回來,我再接受那份禮物,你看這樣行嗎?”
算是迂回,也算是給了莫嘉升下台階,對方訕訕地收了線。
一旁觀戰的阮繽紛適時開玩笑,“你老板不是想追你吧?送禮物?什麼禮物?切,多大的禮物?你還收不得了?”
“你想多了。”林秋菲這才深吸一口氣,可很快表情痛苦,自己剛剛不過是一句客氣話,如今卻成了硬生生的挑戰,想來,和昊然這一仗是必須打了!
(五)
因為一個大客戶的牽扯,不僅使得林秋菲記起了昊然,更讓昊然無時無刻不記起林秋菲。
盡管兩人分手時間並不長,過去是一個決心要忘,另一個也決心重要開始;如今,如此一個反複,兩人不得不考慮重新麵對。
大客戶的服務合同意向雖然簽了,可對方一直對昊然遞過去的市場調研書不滿意,特別是幾處數據,和林秋菲做的調研書相比較,明顯有幾處失實,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昊然是做了假的,大客戶對此不滿,將調查書發回來,放言做不好便考慮易主。
這一放言,先急的是沈超男。
費盡心思從莫嘉升那裏搶來的,她第一個不答應放棄。
再強的女人麵對自己付出一切卻隻換回背棄的男人,心裏也終究是恨的,越恨女人則越強悍。
沈超男把調研書扔給昊然,毫不留情地表示,“做不好它,你也可以下崗了!”說完仿佛不解氣,又加一句,“我還真是沒想到,你的前任林秋菲也算得上厲害,過去看她不過是莫嘉升手底下一個不起眼的打工妹,如今看來,還真不能小覷!”
聽沈超男提起林秋菲,昊然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可他越是沉默,沈超男越是窩火,將辦公桌上的物件猛拋過來,“你就是一死人嗎!說話也不帶喘氣的!”
“我……你想讓我說什麼呢?”昊然委屈莫名,又不敢發作。
“哼,是呀,還指望你說什麼呢?你就這點能力,我也算看明白了!養不了家的不是好男,看不了門的不是好狗,你掂量一下自己究竟是什麼!”沈超男軟中帶刺,毫不留情。
昊然做為男人最後的一點尊嚴徹底沒了,可他卻暗中告訴自己----忍。
一個男人在追求到自己想要的功利之前,忍耐功夫更是好過女人,可以忍一切委屈、冤枉,甚至侮辱。
如果在這一個“忍”上麵再加一把“前任”之刀的話,為了自己的未來,功利男人也是願意的。
就像昊然,明知道自己有錯在先,理虧在前,可他還是為了討好沈超男而願意去接受林秋菲的痛罵。
為了在沈超男麵前抬起頭來,他決定不惜一切找到林秋菲,哪怕被對方罵得狗血淋頭,他也願意去討教,因為他知道,此番行為是否成功,關係到沈超男對自己的信任,也關係到自己能否順利得到天下!
瞧瞧,這就是男人,為了討好能在事業上幫扶自己的女人,不惜以犧牲在愛情上委屈求全過的女人。
可是,昊然還是失了算。林秋菲的電話始終是關機狀態。
打不通,他先前的計劃便亂了。不清楚林秋菲到底在忙什麼,可是細想沈超男的話,她應該還在莫嘉升公司,如此一想,昊然便回了當初和林秋菲的“家”----那間陰暗得三年不見陽光的地下室。
再回到地下室,昊然的心情大為不同。
過去因為愛情,因為林秋菲,他從未覺得住地下室有什麼不妥,甚至覺得自己已然夠幸福,正一分一厘地攢著房款,早一天搬出地下室是他最大的願望。
如今因為身份,因為沈超男,他竟覺得再回地下室對自己來說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此陰暗的地方,對於現在居住的豪宅,竟不禁懷疑自己當初是如何棲身的?
人,由貧窮到富貴,易,由富貴到貧窮,卻太難。
這一點,連昊然都不禁感慨,“當初是怎麼住的呢?難道就是因為有了林秋菲有了愛情才一直不覺得委屈?可若是現在讓自己重新回來,那簡直比登天還難!”如此一想,念頭更加堅定----找到林秋菲,不惜一切向她請教,拿下大客戶,自己才有可能在沈超男那裏立足。
可是,敲了半天門,屋內無半點反應。
倒是把旁邊的鄰居敲了出來,探出頭來,對他還依稀有點印象,鄰居便樂了,“怎麼?回來憶苦思甜?不可能吧?這地方你小子也想著回來看看?嗬嗬。”
憶苦思甜。昊然當然不是。可當他打聽出林秋菲早已經搬離之後,心頭湧起的還真是苦楚,這個女子跟著自己住了三年地下室,如今棲身去了何處?
可很快,昊然又想明白了,偌大城市,離開這裏,就一定是去了更好的地兒,至少,不是常年不見陽光的地下室。
一時之間,找不到林秋菲,昊然有些六神無主。
本是抱著希望來的,如今林秋菲不肯給他這個希望,剛剛湧出來的絲絲愧疚很快被埋怨充溢,她怎麼可以走得無聲無響,如此利落?
昊然微微抱怨著,往地下室的出口走去,路過一間地下室格子間時,聽到裏麵一對情侶的爭吵。
“我跟了你,除了住地下室、吃泡麵,還享受過什麼呀?你說!”女人聲嘶力竭。
“還是你願意,不願意誰還逼得了你嗎?”男人不甘示弱。
於是,女人哭了,“你個沒良心的,人家要不是因為愛你,哪個會跑來跟你受這個苦哦。”
接著,男人的話也軟了,“現在就這個條件,我會努力的,你能不能不要天天埋怨呢。”
……
這時刻,往事曆曆,昊然的腦子裏突然就溢滿了過往三年和林秋菲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住過的那間地下室不足十平,可林秋菲卻喜歡唱著歌打扮它,不是將外露的下水管道掛滿塑料花兒,就是踮起腳將四周微黑的牆貼上自製的壁紙,記得她說:“那些賣壁紙的真沒眼光,我買半卷他們竟然不賣,哼,我自己動手做,省錢又對心思,氣死他們!嘿嘿。”
曾記得多少次夜半漏雨,做為男人的昊然看著懷裏的女人瑟瑟發抖,自己不知如何是好,還要林秋菲反過來安慰自己:“不怕,我最喜歡聽夜雨,你聽,雨也是有故事的……”
曾記得換工作無數,從幾百到一兩千,這一路走得異常艱難,對自己這樣一個地方大學的專科生來說,在這城市裏一抓一大把,失業最長的時間是三個多月,還是林秋菲自己賺錢貼補家用,不僅如此,麵對來城裏看女兒的父母,她竟然也隻留了一夜,回來對他說:“老人念家,不怪你,真的。”
……
這時候的昊然,眼睛開始迷漓,記起太多林秋菲的好來,耳邊響過最多的還是林秋菲的笑聲,這個女子仿佛生來性善,不管生活多難,始終樂觀相對,特別是對自己,她總是說:“不怕,我們還年輕,我相信你……”
言猶在耳,人事已杳!
那個相信自己的女人,終是被自己拋棄了。
一滴淚,終於盛不住,昊然趕緊捂住臉,怕它洶湧。
匆匆奔出出口,狠狠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由得,心裏又起埋怨----林秋菲,你這個傻女人,何必跟著我受那個罪啊,何苦來著……
思緒難平的昊然,第一次覺得,自己不配那三年的愛情。
給不起林秋菲幸福也倒罷了,留下的竟還是傷害。
昊然第一次有了反省,自責,還有一份小小的怪罪,心情抑鬱。略帶哀傷地回了公司,內心始終無法平靜,直到大客戶打來電話催問調研書,思緒這才一點點拉回現實。
這一次,沈超男再次向他火了,客戶的不滿就是她的不滿,將滿腔怒火通通衝了他來,手裏不管什麼物件能飛則飛,能扔則扔,門外看戲的同事三三兩兩走過,表情怪異。
這時候的昊然才終於悟明白,過去沈超男脾氣再不好,也介於老板和員工的區別,強忍著,甚至如果她過火了,別的同事還會跑過來安慰自己幾句;可此時的沈超男從法律上講是自己的太太,她把衝自己火當成了理所當然,就連門外那些看熱鬧的同事也當成了理所當然,甚至還有人偷笑,想必是在笑他自作自受。
這一刻,無人理解他心裏的委屈。
男人受盡婚姻之苦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初戀也不是最愛,而是那個愛自己卻未娶回家的女人。
當沈超男把合同意向書摔向昊然那刻,他內心裏第一次開始想念林秋菲,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笑,她的淚,她的一切,過去想林秋菲是內疚,如今想林秋菲卻是一種依賴和信任,他相信如果今天是林秋菲站在對麵,不論自己犯多大的錯誤,她都不會如此激烈,因為她愛自己,一定會維護自己。
看看,這就是男人,傷害了愛自己的女人,一笑而過之後又生出戀戀不舍,更過份的是,昊然一回身就給林秋菲發了信息:還記得那個相互溫暖的地下室之冬嗎?
此時此刻,他竟然期望從林秋菲那裏得到一星半點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