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2 / 2)

揭穿耿定向的偽道學麵貌,針針見血,淋漓痛快,這其實也是對一切庸俗的官僚士大夫的無情揭露和批判。他作詩不多,今存多為小詩,如《獨坐》:

有客開青眼,無人問落花。暖風熏細草,涼月照晴沙。客夕翻疑夢,朋來不憶家。琴書猶未整,獨坐送殘霞。

是獨居生活,傲岸不羈的寫照。又如《係中八絕》:

名山大壑登臨遍,獨此垣中未入門;病間始知身在係,幾回白日幾黃昏。

——其一《老病始蘇》

誌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我今不死更何待,願早一命歸黃泉。

——其七《不是好漢》

不事格律雕飾,奮筆直書,至死不屈,表現了頑強的戰鬥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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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公安派和竟陵派

萬曆間,繼續起來猛烈反對前後七子的擬古主義,有以公安人袁宗道(字伯修,1560-1600)、袁宏道(字中郎,1568-1610)、袁中道(字小修,1570-1630)為代表的“公安派”,時稱三袁,宏道最著名。

“公安派”認為文學是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的,有各個不同的時代,即有各種不同的文學。因此反對貴古賤今,反對模擬古人。袁宗道說:“夫時有古今,語言亦有古今。今人所詫謂奇字奧句,安知非古之街談巷語耶?”“自司馬不能同於左氏,而今日乃欲兼同左馬,不亦謬乎”(《論文上》)!袁宏道說:“文之不能不古而今也,時使之也。……夫古有古之時,今有今之時,襲古人語言之跡,而冒以為古,是處嚴冬而襲夏之葛者也。騷之不襲雅也,雅之體窮於怨,不騷不足以寄也”(《雪濤閣集序》)。他們都看到時代決定文學的變化,時代變了,文學包括形式語言等等,一定要變,一切對古人的模擬抄襲是違背文學發展的趨勢的。袁中道以為“天下無百年不變之文章”,“其變也皆若有氣行乎其間,創為變者與受變者皆不及知”。他更具體地說:“性情之發,無所不吐,其勢必互異而趨俚;趨於俚又變矣,作者始不得不以法律救性情之窮。法律之持,無所不束,其勢必互同而趨浮;趨於浮又將變矣,作者始不得不以性情救法律之窮。夫昔之繁蕪有持法律者救之;今之剽竊,又將有主性情者救之矣,此必變之勢也”(《花雪賦引》)。他指出文學變化是根據兩種不同的創作思想來實現的,從“法律”到“性情”,又從“性情”到“法律”,而其所以變,則為作者所不及知的“氣”所決定。這種“氣”顯然指客觀的不斷變化的時代。袁中道所指出的文學變化的循環現象雖不一定可信,但他肯定文學始終是在變化,而且為客觀的力量所決定,這對衝擊前後七子的擬古主義還是有意義和作用的。

袁宗道說:“有一派學問,則釀出一種意見,有一種意見,則創出一般言語;無意見則虛浮,虛浮則雷同矣”(《論文下》)。又說:“故學者誠能從學生理,從理生文,雖驅之使模,不可得矣”(同上)。他說的“意見”或“理”就是作家的思想。作家首先要有思想修養,文章首先要有思想內容,而絕不是在形式語言上模秦仿漢。這也有力地打擊了前後七子的擬古主義。袁宏道更從作家或文章的主觀要求提出了“性靈說”。他讚美袁中道的詩說:“大都獨抒性靈,不拘格套,非從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筆”(《小修詩敘》)。袁宏道所謂“性靈”,就是上文袁中道所說“性情”。由於重視“性靈”或“性情”,袁宏道並不怎樣強調“學問”、“意見”或“理”,而特別強調了自然天真或自然趣味。他認為“今之詩文不傳矣,其萬一傳者,或今閭閻婦人孺子所唱擘破玉、打草竿之類,猶是無聞無識,真人所作,故多真聲,……任性而發,尚能通於人之喜怒哀樂嗜好情[yù],是可喜也”(同上)。又說:“世人所難得者唯趣,……唯會心者知之。……夫趣之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學問者淺。當其為童子也,不知有趣,然無往而非趣也。……孟子所謂不失赤子,老子所謂能嬰兒,蓋指此也。趣之正等正覺最上乘也”(同上)。他重視婦人孺子的“真聲”、“任性”,赤子嬰兒的自然之“趣”,顯係受李贄“童心說”的影響,對打破封建思想束縛,直抒感興,比之袁宗道的“學問說”有更大的作用。

“公安派”的理論對打破擬古主義的陳腐格局是有力量的。他們的創作成就主要在散文。打破傳統古文的陳規定局,自然地流露個性,語言不事雕琢,流利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