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爸鄭重其事的交代,讓所有人聽得都很難受,秦媽和秦姐強作精神地打斷安慰他。可燁其實是悲愧交加,就在她不自然地將視線轉開時,猝不及防觸到一道強烈的目光,裏麵盛滿憤懣和嫉恨。剛才心無旁騖地記念秦爸,可燁沒注意到,病房裏還有一張陌生麵孔。
是個乖張突兀的女孩子,吊帶衫,超短裙,濃妝豔抹,與簡素內斂的醫院格格不入。是他們的朋友嗎?怎麼這副模樣?
可燁多看了她一眼,她卻變本加厲地瞪回來。可燁莫名其妙,這個人犯哪門子邪了!然而,當她親密地上前挽住秦軼,展開一個炫耀示威的笑容時,可燁終於茅塞頓開。人家有名有份,是秦軼的新歡。
上次天色已暗,加之無暇他顧,可燁直到此刻才知道,原來他新找了這樣的人。審美疲勞,換口味?還是,他的真癖如此?
正牌女友就在旁邊,明顯一副被鳩占鵲巢的忿恨架勢,讓她情何以堪?可燁真切地慰問了秦父一番,借口公司批假有限,不管他們失望的神色,告辭回去。
秦軼不聲不響跟著一起出來,到走廊,輕聲說道:“謝謝你!”
“我不是為了你。”可燁清晰理智地闡述。
秦軼晦澀地頓了頓,想說些什麼,馬潔已經不依不饒地追上來,“我們什麼時候去看房子?”
“你有沒有腦子?”秦軼臉色很難看
沒有心力理會他們的糾纏,可燁自顧自走了。但是,他們的對話還是不留情麵地傳進耳朵:
“我能等肚子不能等,難道要孩子出生了才結婚嗎?”
“你一點都不明事理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你竟然還有這份心思!”
“裝修,籌婚,那麼多事情,不早做準備行嗎?”
又加入了秦姐的聲音:“吵什麼吵,這裏是醫院!秦軼,你就是個睜眼瞎!”
與她無關!可燁甩甩頭,快步下樓。她不作任何逗留,徑直去火車站。她和秦軼曾計劃過,在他家縣城買房定居,然而現在,所有的憧憬都幻滅了,這個地方再不值得留戀了。
馮藝倩打電話過來關心可燁探病的情況,知道她已經在回程的車上了,陰陽怪氣地說道:“費時費力,累死累活,自己給自己折騰夠了吧!”她說得也對,可燁跨省過去,一趟火車就顛簸十幾個小時了。
“是啊,受慘罪了。”
“叫他們報銷車費旅宿了沒有?”
“沒說。”
“真是高風亮節啊!”
“他們有孩子了,要買房結婚了。”可燁意興闌珊的,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隻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叫你吧,勞心勞力過去,看別人幸福美滿。”
“唉,惆悵,舊歡如夢。”
“糟糠之侶,最窮最苦的日子陪他捱過,到升區域經理,買房結婚,新娘卻是別人,多麼悲慘!”
“我還將他培養好。”可燁自嘲地補充。他花錢大手大腳的,她監督他養成節儉的好習慣;同居那段時間,又教會了他煮飯、做家務。
“恭喜你成功成為打造完美男人的犧牲品。”馮藝倩冷酷地給她破裂過的心塗鹽巴。
“誰說他完美了,他們肯定是按揭買房的,看我找個全額付清、還不止一套、又有幾輛車的人。”
“來吧來吧,你要的人我這裏有,車和房都是你的。”
“一定要留最好的給我。”
和馮藝倩玩笑嬉鬧了一會,鬱結好像消融了不少,也算平順地結束了本次出行。
一個星期之後,秦媽又給可燁打電話,說秦爸走了,身後事辦妥了。她感激可燁對他最後心願的配合,同時也表達深重的歉意,秦軼同那個女人有小孩了,秦家沒福氣,要不到她這個媳婦雲雲。
可燁反而很平靜,緣盡了,還強求什麼?她更慨歎的是生命的脆弱,在她印象中,秦爸一直挺健康挺硬朗的,怎麼這麼容易就消逝了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人生如此無常,還有什麼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