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過蘇流毓她媽媽了,是嗎?”
“沒有!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溫華把證據遞過去,“12月13日有你到G市的航班記錄,之後你一路打車去了岑羅,同行的還有一個叫‘貓眼’的人,沒錯吧!”
原來他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抵賴也沒用,在他麵前不光彩就不光彩吧,蘇萍芳坦白承認:“沒錯,我是去過,誰讓你要跟我離婚?”
早知道是事實,溫華還是潰敗地白了臉色,“你對她做什麼了?”
“什麼都沒做,就是叫她管教好女兒。”
李萍芳說得避重就輕,但他知道,她絕對不會有什麼好話,“就是那一天,她死了。”心灰意冷,他的聲音緲無溫度。
“你說什麼?”李萍芳懼不擇路,“不關我的事,我走時她還好好的……”
他執意離婚,怎麼都拉不回他,所以,她劍走偏鋒,托私家偵探調查了蘇流毓的家底,不顧山長水遠跑過去。一切都是私家偵探安排好的,他們在G市轉出租車,但是到了轉盤開不進去,就由他帶路,徒步行進。她穿著高跟鞋走在泥路小徑上,磕磕碰碰的,折騰了大半天,入夜才抵達蘇媽媽家。
她極盡所能地用“賤”、“騷”、“狐狸精”等字眼對蘇媽媽侮辱了一番,又揚言要給流毓顏色瞧瞧,讓她臭名昭著,沒有好下場。蘇媽媽是了解自己女兒的,也相信她絕對不會做出那種違背道德良心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堅持“搞錯了”、“是個誤會”,但是聽到自稱受害者的溫太太的狠絕威脅,不免擔心女兒勢單力薄,會受到莫須有的傷害,便苦哀她高抬貴手。蘇媽媽的低頭極大地膨脹了她的自信心,走之前她趾高氣揚地撂狠話:“好好管教你女兒,不然,不止是她,你也沒有好果子吃!”
蘇媽媽愣愣坐了好久,心疼、自責、悔恨交織雜陳,支持鼓勵小毓去外麵工作,以為工資高一點,發展好一點,但沒想過,大城市魚龍混雜,人心險惡,竟然誣蔑陷害她。而她,向來報喜不報憂,被欺負受委屈,也隻是自己默默承擔…還是叫小毓回來吧,安全一點,她也可以好好照顧她。蘇媽媽著急地要給流毓打電話,想起手機放在廚房裏充電,進去拿,過天井時,心有它係,腳沒踏上墊放的石板,而是踩在青苔上,滑而摔倒,腦溢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溘然長逝。
農村都是獨門獨戶,且進入深冬,風大天冷,家家戶戶早早關了門,故來和去的一路上都沒有人看到他們。不久便聽說蘇流毓消失了,緊接著又有神馬的澄清報道,讓她對岑羅之行很是誌得意滿。誘惑清理掉了,等他回心轉意就好。唯一的遺憾是鍾愛的碧璽手鏈不知道怎麼弄丟了,她一直很喜歡碧璽的,因為它“旺夫興家”。而也正是經常見她戴,他才記住了那串圓珠綠碧璽手鏈。
沒想到它竟是掉在岑羅了,一直被路沿的雜草掩護著,卻被他無意中踢到,撿了回來。這樣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溫華的心糾糾集集地苦不堪言,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如此渴慕親情,這麼多年來兩個人相依為命,他深切明白她們母女的感情有多深。
“你找了她之後,她就死了,這是無法抹殺的事實。”
“不,不關我的事……我從來沒想過要她死,我也沒有害過她……”巧合很有力度地將她逼進死角裏,李萍芳驚恐得六神無主,“阿華,怎麼辦?求求你,救救我……”
“萍芳,你先冷靜下來。”溫華在商場摸爬打滾了那麼多年,已是洞庭湖的麻雀,久經風浪。
這還是結婚之後,他首次以那種柔軟的語調叫她,李萍芳有種恍如隔世的茫然,愣愣看著他。她比任何時候都覺得,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依靠。
溫華輕聲說:“我們幾十年的夫妻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會裝作不知道這回事,你也不要再想了。”
“阿華……”李萍芳哽咽地撲進他懷裏。
溫華安撫地順了順她的背,“萍芳,你先聽我說完。”等到她抬起頭了,他繼續道:“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再怎麼裝作不知道,心裏還是會有疙瘩,何況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所以,我真的無法繼續同你生活下去了,我們還是離婚吧。”
“不!阿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為愛你才去找她……”李萍芳不願妥協。她確實是愛他的,自始至終都是,隻是,她不會表達,不懂溝通,說話不留餘地,挫傷他的男性自尊而不自知,讓他的心越走越遠,再也無法挽回。
“我知道,但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這件事……”
溫華臉上錐心的痛苦刺傷了她的眼睛,李萍芳違心成全了他,“好,我答應你。”滯澀蝕骨地簽了字。
“溫凡剛接手公司,不宜傳出負麵消息,而且,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讓他蒙羞。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溫華周全地交代。他利用她的母愛,讓秘密永遠埋葬。
其實,稍稍一推敲,便能拚湊出事實的大概。然而,他習慣了商人的思維,做決定前先衡量得失,如果公開真相,流毓會自責,對他也會疏遠,有弊無利。不如存個心機,以此做為離婚的籌碼,所以他有備而來,哄她簽字。李萍芳出嫁前由父母護著,結了婚之後也是他在外麵衝鋒陷陣,沒經曆過什麼險風惡雨,心思簡單,毫無主張,哪是他的對手,嚇唬一下就驚慌失措了。
不愛,便顯得涼薄。
溫華求仁得仁,也不再逗留。
李萍芳不甘心地問:“你真的愛她嗎?”
溫華扭門把的手停頓了一下,動了動嘴唇,但沒說出是也沒說出不是。愛,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能在一起嗎?
“她都可以做你女兒了……”
他臉色灰黯地開門,甩上,阻隔掉那個令人厭惡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