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賦所恃07(2 / 2)

“幹什麼走得這麼急?”林放狀似不經意地問。

“聽了一場音樂會。”

“興致這麼高!”

流毓臉上漾出湛然的笑意,詢問:“上去坐一坐嗎?”

“不,我要走了。”話說完,林放倉促地一頭紮進雨幕裏,輕不可聞的歎息隨風逝在身後。

直到林放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流毓才反應過來,急急上樓,拿了傘又馬不停蹄往下追。

偏偏要好事多磨,她千辛萬苦走到一樓轉彎處,不曾想忽略了一級階梯而踩空,右腳沿著夾角硬生生側*去,一陣錐心的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進退失據,流毓孤立無援地坐在地板上。好一會,疼痛才有所緩和。傘是帶不給林放了,她靠左腳和右腳尖支撐,瘸拐著一階一階摸上樓。平時隻要幾分鍾,這回卻用了十幾分鍾才進屋。

驚心動魄地折騰了一個晚上早已倦極,流毓往腳踝擦藥後,不顧痛楚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下床,腳一觸到地麵條件反射彈跳起來,流毓才重新記起這回事。再看右腳都腫成一個大包了,筋炙炙疼痛著,沒法使力,去辦公室肯定不行。好在還能用電腦聯係到方祺請假。

*吃了點東西,再給腳塗上藥後,流毓開始在家裏工作。

看到曾默傾,她有種橋段循環演出的感覺。原來她的手機是漏在他車子上了,害他今天又跑一趟送過來。一遇到他,她好像就變得丟三落四的。

“哪裏受傷了?嚴不嚴重?”曾默傾直截了當問。上班時間,他還找到她家裏來,就是有所耳聞了。

流毓輕巧地抬一下腳,“沒大問題,上了藥好多了。”

看著那礙眼的淤青,曾默傾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去醫院看看。”

“不用,我自己有靈丹妙藥。”流毓拒絕了。她隨身攜帶了民間偏方的跌打損傷藥酒,很管用。

最後,曾默傾折衷地買了兩大袋速食品,以方便她這個傷殘生存。

下樓梯的時候,想到了什麼似的,曾默傾逐一碰觸聲控開關,果真有盞燈壞了,他直接找來電工將它修好。

看著滿滿當當的食物,流毓心裏無法自抑地泛起了漣漪,於是追根溯源地拍打受傷的腳,“好好的,你來湊什麼熱鬧啊?”

傍晚的時候,林放又敲響了流毓的家門。一整天他都在懊悔昨晚的失控行為,終於決定再見她一麵。

當他發現流毓不便的腿腳時,關切地問:“好好的怎麼就受傷了?”

“意外。”流毓簡略地說。

“看醫生了嗎?”

“有藥。”流毓間接回答。

看到她打開的辦公文檔,林放說:“你讓我想到了一個詞——身殘誌堅。”

“我的手指還能動,我的大腦還能思維;我有終生追求的理想。”流毓順暢地借用霍金的話。

“女版霍金。”

“那我不能太愧對你這句話,”流毓重新回到電腦前敲字,“吃喝自便。”

對著她一桌子的糧食,林放奇怪地發表言論:“怎麼像是有備而傷?”

“曾默傾買的。”

聽聞,林放的臉色突然變得黯淡,“我出去一下。”

流毓正在狀態中,也不甚在意。

這裏的清潔工兩天才收一次垃圾,林放走過雜物筐,那個蛋糕還完好無損地躺在那裏。

昨天是他的生日,他帶了蛋糕過來想與她一起慶祝,然而找不到她人,連電話都不接。擔心她發生意外,他陰陰暗暗地揪著一顆心等了整晚,卻不期然見到曾默傾送她回來。他們好像處得很愉快,她臉上透射出一種奪目的光采。而在曾默傾離開之後,她的不舍,她的失落,她的惻然,全看在他眼裏。藝術家有著高屋建瓴的洞察力,她流露的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麵讓他心裏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此次生日不是他想象中的一次,不過也罷,所以他扔掉蛋糕,竭盡全力平緩傾斜的心情,喚醒了在冷風中靜立的她。

現在,這種不安的危機感卷土重來,誓要一爭高下似的,林放買骨頭熬湯。

“好吧,補補鈣。”不辜負林放的心意,流毓喝了滿滿一碗骨頭湯。

總算扳回一局了,林放的心情稍霽。

在家裏做了兩天殘障人士,流毓頂著隱疼的腳重回辦公室,一切又進入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