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其奧秘孕育了生命,生命的萌動燃燒起了烈火,烈火的流竄形成了熱風,叫做生命之風。這風一陣緊似一陣,吹得每個莫名之物坐臥不寧,由著各自的屬性,能生根的生根,能飛天的飛天,能流淌的滾滾而去……請原諒,我可不曉得世界、生命為何物,隻有如此來摹比,倒也正合自己接受。生命之風吹動了我,使我像個無根的頑石一樣在山峰下搖躁不安。看看天色越來越變,大地的景色與日俱增,我便就是個真正的頑石硬物,也盤踞不住了,也一定要迸裂散開,隨雪水滾下山去的。終於有一天,我高聲叫道:
“藍色花!再見了!”
“去哪兒?”
花兒驚訝了。
“那下邊我看見的,不是一個放牧生命的廣場嗎?我的第一次奔波失敗了,今日又要去一去了,此去一定在那邊找個正著!”
藍色花兒沉默了。茫茫的大高原上,映著千萬裏的藍色光芒,竟然無聲息地變得黯淡了。我隱約地感覺到,這是一種留戀。
贈給藍色花兒一點憤怒,濺給我一滴藍寶石水,從而就可以比喻那是一顆花兒流落的淚珠,晶瑩剔透,隨我而去。於是在這無限留戀的大高原上,升起一輪弘光波,波波折折。後來弘光波散去了,浮在大風裏麵,被吹走了。
[5]白絨鳥
從浩瀚的高原群山往下,到一馬平川的大地綠洲,咆哮的江水奔騰洶湧,我順著江水滾滾而下。風聲呼嘯,萬紫千紅,下麵有廣闊的大自然森林。南方的大海無邊無際,我沿著海邊的浪花徐徐而來。沙漠蒸蒸日上,森林搖搖擺擺,恐龍的故鄉,蠑螈的宿居,獅象的王國,血雨腥風的生物圈。
我為了生命而奔波在大自然中——
當雄峻的山峰擋在了我的去路中時,我便被雄峻所吸引,化身為山峰上最高聳的岩尖。當肆虐的颶風卷卷而過時,我又羨慕颶風的力量,隨它遙遙而去。在飛過蒼蕩的大森林時,我被蓬勃的綠色海洋感染了,落下去,當作最茂盛最高大的參天樹。一頭雄師吼叫著驅逐一萬匹野馬,那威風霸氣又使我忍不住也要一試。忽然看見在清朗的湖水裏有一對對鴛鴦在遊泳嬉戲,由粉紅色的荷蓮花陪襯著,美麗而又溫情,我又感到很美妙,“啪”的一聲響,向湖裏跌去。一株小小的草苗兒,開了一朵黃黃的小花,在微風裏瑟瑟發抖,水珠濺上來,蜜蜂飛過來,情柔而意遐,我忍不住向小花兒靠近,忽然一隻路過的大腳掌踩倒了這朵小花,大腳掌挪開後,小花兒死去了,掖在泥地裏,我便悻悻地離去……我總是這樣,被豪邁豐滿的大自然迷住了,奔來撲去,總是見異思遷,顧此失彼,反複不定。眼看這世界裏萬物衍生,一代又一代,我卻仍然沒有一個定型,沒有自家的身體,沒有自主的個性,總是遊來蕩去。順利的時候一蕩千萬裏,阻逆的時候,又渦漩和跌落。即使高興振奮,也無法呼喊歡笑,即使傷痛,或者焦慮急噪,也無法感受得到,無法體驗出來。留連往返,恍惚漂泊不定。
白絨鳥飛來了。
森林的邊緣是綠綠的草地和黃黃的山坡,與山穀叢林稀稀相連。漣漪無邊的水泊,就圍在山穀叢林的旁邊,源流不斷。這兒泥土肥沃,草木蔥榮,水清雲淡,陽光碧麗。
有一片片一群群美麗的白絨鳥從天上飛來,由遠而近。東來一飄飄,西來一浮浮,墜落在水麵上,跌足在山川裏,叢叢簇簇地飛跑和遊動。白絨鳥身披了潔白透明的羽毛,在陽光的照耀下反襯著花草的光彩,奕奕的五彩繽紛。它們漫漫匆匆,遊遊挪挪,好象是花草地上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浪。
白絨鳥隨季節變化而飛遷,它們起源於一座海島,因為它們的叫聲是那般動聽的“唄——嚀——兒”所以後來那座海島被叫做“唄嚀島”。為了奔向更美的生息地,它們成家成群地飛翔,遊弋了遙遙萬裏的四麵八方,來到這水草豐沛的森林邊緣。它們歡聲鳴叫著跳起舞來,悅耳的歌喉和翩翩的身姿振動了風波,扶蘇了生機。白日,它們在原野上四處覓食,夜晚又棲息在山岡樹叢中間,自由自在,美滿如意,要在這裏度過一個季節。
誰知不幸?一場災難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