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1)

陳娟從“短期死亡實驗館”走出來的時候,身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好像自己剛剛經曆了一次死亡。

城市的夜色變得更加濃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螢光閃爍的車流瞬間都靜了下來。她的耳畔傳來了低低的哭聲,眼淚也悄悄湧了出來,她雙手掩麵,站在路邊大樹的陰影裏暗暗地哭著,她的世界裏突然少了一個人,那個不愛說話,卻經常喜歡跟在她身後慢慢走著的男人,平日裏微不足道的舉動,在今天卻成為了記憶中最難忘的場景,她的身後一片空白。

陳娟突然轉過身,把身後的行人嚇了一跳,一雙雙驚駭的眼睛看了看她,然後悄然從她的身邊繞過去了。

一個小時以後,陳娟坐在了自己的家裏,屋裏因為空曠而彌漫著一股涼氣。她迅速脫掉鞋子爬上了床,蜷縮在被窩裏,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極力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自己,她還是感到寒冷,以前她經常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那時的她能感到一種自由的快樂,隨心所欲,我行我素,而今天的陳娟卻感到了淒涼,當一種理想或者說yu望突然降臨到實現中時,人的本能總是先回憶過去,回想以前固有的生活狀態,然後再進行比較,帶來各種滿足。婚姻更是如此,除了合理的性愛以外,裏麵隱藏著責任還有依靠,人一旦選擇了婚姻,將在身體上、精神上留下各種痕跡,一種類似腫瘤的東西,它將伴隨你的終生,良性的腫瘤隻是婚姻的插曲,雖然也痛,但可以收獲幸福和長久,一但婚姻發生了癌變,即使立刻斬除,也是一種感情的抹殺,如果再進行深度的化療,表麵上消除了隱患,實際上是將原本脆弱的感情逼到崩毀的邊緣,現在的陳娟就是處在這個十字路口上,她的婚姻,要麼重生,要麼死去。

陳娟的眼睛掃過黑暗的房間,她總是感覺魏小來就在家裏,也許在書房,也許在衛生間,尤其是在冬天的晚上,魏小來上廁所的時間超長,她在一本雜誌上看到,男人上廁所是僅次於zuo愛的第二件快活的事情,隨著那“嘩嘩”的衝水聲,魏小來趿拉著拖鞋跑進臥室,一頭鑽進陳娟的的被窩,緊緊抱著陳娟的身體,嘴裏假裝哆哆嗦嗦地說著,凍死我了,凍死我了。然後借機在陳娟身上又親又摸,把陳娟癢癢得在床上打滾。可是這種事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發生過了,此時陳娟的身邊隻有孤零零的枕頭,還有略顯陰冷的被子。

床頭燈被扭亮了,陳娟想讓房間亮起來,也許能給自己帶來一點兒熱度,節能燈的黃光更加給房間帶來一段失落,也為牆上的結婚照蒙上了一層灰色。照片上魏小來拉著她的手,做出說話的樣子,眼裏充滿了渴望和幸福。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的手也曾拉在了一起,但那是一隻沒有溫度,沒有血色的手,她能體驗到生命萎縮的過程,那麼快,那麼不堪一擊,連一點味道都沒有聞到就不見了。

陳娟的心中產生了恐懼,她不害怕魏小來死,而是怕魏小來再生,她無法承受一個似人似鬼的丈夫常常跟在她的後麵,時常再拉一下她的手,或抱抱她,再或和她過一次夫妻生活。因此,當劉老師把那神話般的故事硬加在她們夫妻之間時,她實在無法按最美好的想像去理解眼前的一切,魏小來就是死了,死的幹脆,死的憂鬱,死得神秘。

陳娟把燈關了,眼前的黑色讓她舒服了許多,心中的迷惑壓倒了一切,特別是那個“短期死亡實驗館”,更堅定了劉老師所說的那種可能,她能簡單分析出魏小來“死亡”的動機,他可能感到無助而選擇一條不歸路,但他又舍不得很多東西,於是選擇了一條類似解脫的中間道路,其實這條看似兩全其美的道路也許是最錯誤的,讓活人和死人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