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戰事歇了,宮中各處都是一派和氣景象,齊王涵的腿年後沒多久便好了,張太後隻是不放心,一定要他在屋裏多歇些時候,季漣也生怕他落下什麼病根,三天兩頭的遣太醫過去差探。
等齊王涵的腿腳大好之後,十多歲的孩子在宮裏隻是閑不住,想再出去騎馬打獵,自然沒有人敢讓他出去,想往長生殿來找玦兒,張太後隱約告訴他季漣和玦兒每日裏你儂我儂,他這樣去打擾顯得十分之沒有規矩,如此他也不好來長生殿了。
張太後看季漣一時半會兒並沒有要齊王涵回封地的意思,齊王涵又在宮裏耐不住,隻好讓人安排了些戲班子入宮來唱戲。齊王涵想著有好幾日沒見著季漣和玦兒,便鬧騰著要請他們一起過來,想著自己去長生殿有些不合禮法,叫他們過來卻是沒有問題的。張太後略一斟酌,想起自己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玦兒了,便下了帖子讓人送到各個宮裏去,請江淑瑤、玦兒及一眾嬪妃到夕暉殿聽戲。
季漣看著送來的帖子,這不去是不行的,隻是太醫才剛診出玦兒有孕,他生怕她多走動一步哪裏會出問題似的,總是不讓她出門,讓玦兒在長生殿裏悶了好些天。三月十五那天玦兒照例去蓬萊殿,結果季漣從中朝回來聽說她去了蓬萊殿,急得跟什麼一樣,立時就衝到了蓬萊殿,見玦兒好端端的在那裏和旁人閑聊,仍是沉著臉拽了她回去,生恐出了一丁點意外。
“苦著臉作甚麼?其實太醫也說了平日要多走動走動呢,一味的坐著反而不好,不然到時候都沒力氣生寶寶了呢。”玦兒輕搖著季漣的胳膊,哀聲撒嬌。
季漣卻皺眉道:“要是想走動走動,大可以等我每天陪著你在園子裏散散步啊,去母後那裏人多,萬一誰不小心撞著你怎麼辦?”
玦兒歎道:“難道我就真的不出殿門在這裏坐上九個月麼,向來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張太後既已下了帖子請宮中諸人一同聽戲,她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何況季漣這兩年多來除了一些重要的祭典外,就長宿在長生殿,她這裏引人側目的程度,自是不言而喻,幸而她時時提醒自己,在各種場合一味的謙遜下去,各宮裏對她這裏的言辭才日漸緩和些。
季漣無奈的搖搖頭,隻好依了她,二人一同到了夕暉殿,亭台水榭依舊,隻是換做了百花齊放的景象。季漣坐在張太後身旁,聽伶人唱著流水孤村天際殘雲,一麵和張太後閑話,眼睛卻不時的盯向玦兒,生恐她出一絲毫的偏差。
齊王涵好不容易見了季漣和玦兒,看哥哥正和母親說話,便跑過來找玦兒說話,孫姐姐前孫姐姐後的說個不停。他雖有比他略小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可張太後往日裏雖對另外幾個皇子和公主和他們的生母客客氣氣的,私下裏卻不樂意讓齊王涵和他們深交,此刻雲太妃、祁太妃、鍾太嬪和崔太嬪及泠一同前來聽戲,可他心裏倒寧願同和大哥情誼深厚的玦兒多說會兒話。二人名義上雖說是叔嫂關係,坐的這樣近的閑談有些於禮不合的樣子,可是畢竟齊王涵並未成年,又是張太後嫡親生的,大家便也由得他。
“涵兒覺著這伶人唱得怎樣?你長兄聽說你在宮裏呆著悶,可又想不出法子來給你解悶,倒為這事煩心了好幾回呢。”玦兒看齊王涵坐到身邊來,笑著問道。
齊王涵聽說大哥掛念著他,心裏高興,口上卻撇嘴道:“才不信呢,長兄每天就記得陪孫姐姐,這些日子都不來看我了。往年我進宮的次數少,想見一次長兄都不容易;現在都住在宮裏了,長兄也不多來看看我。”
玦兒聽他又扯到自己身上,隻是笑了笑,齊王涵又咕隆道:“先生說長兄字寫的好,畫也畫的好,我一時學不來畫畫,這些日子都在母後那裏寫字呢,可寫了來給長兄看,長兄隻是隨便看了看就放到一邊去了,連句誇讚的話也沒有。”
玦兒笑道:“這你可錯怪你長兄了,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最是誇讚不得了。一誇就要上了天,驕傲自滿可就不好了,你長兄不誇你,正是想你繼續苦練,日後才有大成呢。”
齊王涵努了努嘴:“真的麼?”回想一下覺得大哥平日裏對自己確實是溫溫和和,常勸自己好好念書,偶有誇讚那也是極難得的事情,心中已有幾分相信。玦兒想起二月間和季漣一同去明光殿時看到齊王涵寫的一些字,便道:“比如上個月你長兄去看你的時候,你摹的那一帖《登天台記》,你長兄便私下裏跟我說你寫的字,已有幾分靈動的氣致,嗯……就是你人小,筆力還有些不足,恐怕也是還養著病的緣故。日後多加練習,隻怕不出三五年,你的字流傳出去,就有人爭搶著要買回去掛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