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是數千年來亙古不變的帝王之道,更何況如今這臥榻之側的人並不是酣睡,而是公然想要霸占整個臥榻。
在明白到這一點之後,季漣的玩性登時收斂許多,不再頻繁的召集畫師入宮作畫,先前他在長生殿批折子時常常看著看著就轉了心思,動不動就招木匠師傅或是金石類的師傅入宮指導他和玦兒做木工或是刻印,入冬後也收斂許多。
他把永昌帝留下的手劄、曆年來師太通過玦兒轉贈給他的典籍、翰林院曆年來專給他編修的帝王典範類書籍悉數搬到長生殿,日夜研讀。除去中朝內朝外,在覽竹殿議政的時辰也越來越多……
先前他雖覺得阿史那攝圖乃北方大患,也僅止於覺得他是類似於秦後匈奴的冒頓單於那樣的人物,而入冬之後的奏報顯示他誌向不僅於此,似乎更有染指中原之意,再加上阿史那攝圖在突厥內部隱然有戰神一般的地位——於是如何富國強兵逐漸超過怎樣能盡快生一個兒子好廢後另立成為當前的第一要務。
從鹽鐵水利到農桑絲綢,事無巨細,他均要親躬,在覽竹殿議事的時間長了,回來還要看書,往往一看就看到子時,連帶著玦兒和長生殿的人都陪著坐到半夜。
季漣看著玦兒已有困意還強要撐著陪他的樣子,頗有些不忍心,便勸道:“你先睡了吧,我這還不知道要看到幾時呢,她們伺候也是一樣的。”
玦兒搖搖頭,從案上的蓮瓣海棠紅茶壺中倒了一杯茶出來喝了,道:“我吃口茶醒醒神就好了”,說著又端了茶壺出去,換了一壺新茶進來,給季漣也斟上一杯。
季漣無奈接過茶飲了,勸道:“你這樣熬壞了身子,讓我怎麼好安心看這些東西呢。”玦兒接過他飲過的茶杯捂在手裏笑道:“你自己先前說喝不慣別人衝的茶,待會兒茶涼了可沒人能換上合你心意的茶了。”
季漣將她手中的茶杯取出放在案上,用自己的雙手捂著她的手——玦兒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他是一向知道的,入冬後宮室裏雖有地熱,夜裏仍免不了有些涼,一麵歎道:“還不都是你把我的腸胃養刁了,現下可是自討苦吃了吧,大半夜的還要跟我枯坐在這裏。”
玦兒抽出雙手,站起來幫他揉頸捏肩,一麵輕笑道:“有什麼要緊呢,反正你早上出去了我還能補個覺呢,比你沒日沒夜的看這些東西強多了,你還是擔心你自個兒多點吧。再說——我又幫不上你什麼別的忙,難道陪你坐會兒你都不許麼?”說到最後已是一絲微嗔的口氣。
季漣伸手環在她腰間,靠在她身上低聲道:“你已幫了我許多了,你自己不覺著呢。”說著暗暗下了決心,想著今日少看一會兒應該也不太打緊,便向書房外叫了一聲“滅燈”,一麵橫摟起玦兒,走向書房裏的軟榻。
他熟練的剝去玦兒身上的衣物,卻在準備進一步摩挲的時候,被玦兒探上封住了唇,在他耳邊軟糯糯的喚了一聲“阿季”,一麵輕輕的將他按到一旁,挪上他的身子,在他身上各處播下火苗。
季漣一時腦子便有些呆住了,平日裏玦兒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時雖也熱情如火,卻未曾有今夜這般主動的時候,她此刻偎在自己身上的姿勢手法,儼然便是幾個月前趙十三送給他的那本《楚宮遺照》上的樣,當時他強摟著她看,她隻是害羞不肯,不想今日竟自己試了來。
玦兒心中仍有些惴惴,頭一回照著那畫上的觀音坐蓮之勢,卻不敢十分按照那模樣嚐試,手上也還有些生疏,饒是如此,也足以讓季漣心潮澎湃,心中立時燒得跟那紅爐炭火一般。同登極樂之後,玦兒偎在他頸邊,正要從他腰間撤下雙足,卻被季漣按住,摩挲著她軟膩輕滑的後背,在她耳邊調笑道:“小妖精,從哪裏學來這樣的花樣,誰教你的,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