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侍衛們和符葵心互相介紹認識了,季漣又將剛才符葵心用的那一柄精鋼蛇矛賞給他——雖不是什麼罕見之物,到底是禦賜,將來拿到哪裏,那也是一個身份象征了。
這樣鬧騰了半晌,已到了午膳的時間,季漣見今日大家心情都不錯,便叫校場備下膳食,說是要君臣同歡。季漣尋思著這符葵心今日的表現,倒也擔得起傳聞嶺南萬人敵的名號,自己早晚總要多扶持幾個親信,他父親又正在邊關,正是籠絡他的時機,更何況這符葵心確實也是一可用之材,頗合季漣的心意,思及此處,季漣向符葵心道:“符二公若是有空,平時便到宮裏常來走動,跟著朕的這些人現在都琢磨著跟你較量了,你常到宮裏來,也省得他們東跑西跑的。”
此言一出,下麵的人俱是一驚,想著陛下雖然平時行事頗不顧常規,但是如此看重一人還是少見。符葵心亦是驚詫,連忙推辭:“陛下,草民——如此進宮,隻怕不合禮製。”季漣凝眉一想,便朝侍衛一人叫道:“秦一,你們平日進宮時帶著符二公進來就成,朕給他批一塊侍衛的牌就是了。”
到此符葵心便不好再推辭,隻好應了,心卻是驚喜萬分,他一路北上,本就是懷著學得武藝,售與帝王家的心思;原以為跟隨父親進京,讓母親再逼迫父親一二,補得一個武舉的名額,以自己在嶺南滇藏未有敵手的功夫,自能入得聖上的眼,將來刻石銘功,不讓父親輕視了去;誰知一進京便得聖上召見,又口諭讓他去參加秋試,又得柳大人的舉薦,在聖上麵前一展長才,所獲已經比原來期望的不止高出多少倍。
不多時午膳便送上來了,季漣見玦兒又站起立在一旁,不好與他同席用膳,怕她餓著,隻好借口說今日隻論武藝高下,不論君臣,讓校場的侍從撤了禦案,要與今日隨行的臣武將同席,順帶吩咐了小王公公帶著宮女太監們用膳。同行的侍衛們平日雖和季漣交情深厚,練武時並無太多避忌,卻也未有今日此等殊榮,看在符葵心眼裏,更覺得今上不拘一格禮賢下士,心報效之心更是堅定。
這些人隻有柳心瓴和玦兒最為熟識,玦兒背著下麵的大臣,柳心瓴在一側卻瞧的分明,此時雖看穿了季漣的心思,心隻是苦笑不已。
及至回了長生殿,季漣仍對符葵心讚不絕口,趴在竹榻上向玦兒道:“依我看,等秋試的時候,我得弄幾個畫師過去,把那符二公比武的英姿給畫下來,也當作是對他的一個褒獎。”
玦兒奇道:“你自己不就會畫畫兒麼,幹什麼要別人畫,你自己畫來不是顯得更誠心一些?”季漣喜歡畫畫,她是一直都知道的,尤其是喜歡畫些花鳥蟲魚,先前他喜歡和她到曲江池或是折柳湖那邊去釣魚,多半都是玦兒釣魚,他在旁邊閑看著,些呆,回去畫兩張魚戲蓮的畫兒,隻是後來讓永宣帝知道了,說他玩物喪誌,不得已才收了起來,之後忙著在江南和他五叔鬥法,現在忙著和宮裏宮外的人繞圈,才不得空做這些。
季漣搖頭道:“我畫人像的火候還不夠,還是請畫師來好些。再說了,那種時候,我怎麼畫的出來。”玦兒輕笑道:“我還真沒想到,你原來在外麵是那麼莊重的模樣。”
季漣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說自己今日在校場時正襟危坐的樣,聳聳肩道:“一直都是這樣的啊,你沒怎麼出去過才不知道,你也就見過柳先生,還有我和趙十三他們練武時你見過幾回。這些人都熟了,自然不用那麼拘束,今日算好的了,好歹還是在校場。你算是沒看見我在太極殿上朝的樣,那個龍椅又寬又涼,還得在上麵板著臉裝嚴肅,其實好多次我都想睡了,可是實在太涼了,睡著了可能回來就要病了。”
玦兒笑道:“那不是跟我每次出去見人的時候一樣麼。”季漣點點頭道:“是啊是啊,我早就現你出去就兩個表情,要是去見母後呢,就是這樣”,季漣伸出兩個食指,把自己兩邊的嘴角向上扯了一扯,“然後眼皮下垂,看著地麵,難怪大家都說你什麼溫婉柔順;要是見那些女人呢,這裏還是這樣”,季漣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眼睛稍微向上看,別人以為你是看著她說話,其實你看得是別人頭上的髻,這種時候別人就誇你高貴從容,哈哈。”
玦兒笑道:“反正是彼此彼此麼——對了,說起來,你今年都還沒有陪我去釣過魚呢。”
季漣哦了一聲“那就這幾天找個日吧,我看哪天事情少點就跟你過去。”沒過兩日,季漣便推了些雜事給顧安銘,也顧不得先前說的憐他老父過世要讓他少做點事清閑清閑的打算,自己拉了玦兒去釣魚。
季漣靠在角小亭裏,小王公公在旁邊給他扇風,季漣側著身盯著水的魚餌,一直以來他都是喜歡看著魚餌上鉤的過程的,然後回去畫了一張又一張的魚兒來咬鉤的那一刹那的樣,畫的多了後,連魚兒來試探魚餌時是什麼樣,咬餌時是什麼樣,上鉤後如何掙紮都畫的栩栩如生。
看了半個時辰的魚餌後,季漣突然問道:“玦兒,七月末八月初我要去鹿鳴苑秋狩,你想不想去?”他想著玦兒這些日來在宮裏百無聊賴,連他秋風殿院裏的竹林都瞄上了,砍了幾棵回去開始學做竹器,前日去校場看比武,似乎還挺高興的,便想著還能有什麼事情能帶了她出去玩,免得在宮裏悶著。
玦兒回頭訝異的問:“我能去的麼,這回怎麼不說祖訓了?”季漣笑道:“怎麼不能去,你又不是在宮裏蹲監。”想著秋狩的時候帶幾個妃隨駕並不是什麼難事,何況他想著要是去鹿鳴苑卻有好幾天沒玦兒陪著,也挺無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