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回首望君已隔岸(2 / 3)

季漣稍寬了心,接下來幾日,永宣帝對他的態度也未見冷淡,反倒常叮嚀他多跟著幾個朝臣學著做事,曆練曆練,尋思著父皇也許隻是被母後攛掇著一日頭腦發熱,隻是長此以往不可不防,平日為人處事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絲毫偏差。

十月間,漸漸的就有大臣上表奏請立皇長子為太子事,永宣帝便道:“皇長子自幼敏捷,有時行事卻稍欠穩重,朕想把他放在身邊再督促一二,再等給他納了太子妃,夫妻二人一並主事東宮也不遲。”

這話聽在有些人耳裏,不免有些變味,於是有朝臣揣測永宣帝也許有意立嫡,日前追封太子生母便是例證;另一些堅持立皇長子的朝臣,頓時巴不得馬上給漣殿下定一門親事。宮裏漸漸也有些流言四起,於是冬月初一,妃嬪們拜見皇後時,張皇後便當著下朝來的永宣帝的麵,正色道:“本宮近日在宮裏,聽到一些有辱聖聽的話,漣兒雖非本宮親生,卻是本宮從他出生起便親自撫養長大,即便後來本宮育有一子,也從未疏遠漣兒半分。漣兒自小聰穎,深得先帝寵愛,本宮一直生恐他自小被人寵壞,將來行為不端,有負先帝期望,所以督導的便嚴厲了些,也是怕慈母出敗兒的緣故。可是有些別有居心的人,便意圖以此挑撥我們母子感情,實在讓本宮失望。”

永宣帝聽著覺得甚為有理,忙安慰張皇後道:“為人父母都是不易的,朕一直擔心的也是這一點,皇後的想法與朕不謀而合,今後再有離間兩宮的流言,朕必將嚴懲不貸。”

於是關於永宣帝欲立嫡的傳言漸漸止了,沒多久,便有人私下揣測皇長子是否曾做出過什麼品行不端的事情,讓陛下和皇後如此如臨大敵……

冬月十四,永宣帝傳下旨意,讓季漣移居崇明殿,玦兒移居宜春殿,這下子兩個人住的遠了,心中都頗有不快,然而聖意如此,不可挽回,也隻得趕快搬家。

季漣自己的東西本不多,倒是玦兒瓶瓶罐罐、箱箱簍簍的,生恐別人搬漏了什麼,季漣隻好跟著她一塊當監工。宜春殿和崇明殿都是單獨的宮室,比之前明輝殿和南薰殿自然要大不少,玦兒隻是覺著以後離季漣遠了,去找他都要走很久而且會看見的人也多,臉上便怏怏的。

季漣隻好拿著自己也覺得很靠不住的理由安慰道:“搬了大房子嘛,應該歡喜一點啊?”

玦兒道:“總共也沒幾個人住,要那麼大的房子做什麼?”

季漣拉了她到裏間,小聲道:“別傷心啦,我還是一樣來看你的。將來有朝一日我入了秋風殿……我再讓你搬回明輝殿,住的離我最近,好不好?”

玦兒這才有了笑容,季漣又打發自己身邊一個叫髻兒的丫鬟過來幫著伺候玦兒,平時來往不便時也好有個人傳個話。

頭些日子,玦兒還常常往崇明殿跑,可路途本就不近,中間還經過一些別的宮室,有時候被人看見,不免多打趣了幾句,玦兒臉皮薄,聽得幾次,就不出去了,季漣隻得每日下了課之後,直接去宜春殿,陪她說會兒話再回崇明殿,玦兒又不時的勸他平日裏多避忌一些,免得落人口實,季漣每次都口上答應著,第二日又照常過來。

後來玦兒說得多了,季漣便隔兩三日來一次,不時的讓小王公公和髻兒偷偷的往來傳信。更多的時候,季漣都在柳心瓴那裏與柳心瓴探討一些政事見解,他不時把自己從玦兒給他的書裏看來的東西,說與柳心瓴請教,柳心瓴想起自己似乎從未授過這些課業,便問季漣從何處所學。

季漣思忖玦兒曾讓他發下重誓不能把師太的事情說與別人知道,答道:“弟子隻是在宮中一些陳舊的典籍中所翻閱到的,講的也不甚詳細,所以來請教先生。”

柳心瓴道:“可能是先賢留下來的一些奇書吧,臣當年科舉是在顧安銘顧首輔門下,顧首輔曾幾次和我們幾個同年講授天下之道,當時所提到的一些觀點,和殿下今日所說頗為類似。顧首輔若知道殿下如此年輕便有如此見解,心中定是安慰。”

季漣道:“怎麼顧首輔很關心弟子的課業麼?”

柳心瓴思索良久,謹慎言道:“臣在顧首輔門下多年,顧首輔常掛念殿下的功課,說殿下現在的一言一行都關乎社稷,常教導臣不論朝中風雲變幻,都要把殿下的課業作為第一要務。”

季漣黯然道:“顧首輔對弟子……是這麼有信心的麼?”

柳心瓴道:“殿下可是在責怪顧首輔上次在請立太子事中,並未出言相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