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名澄一下站起身來。
元明說:“伏龍出洞了。”
名澄一驚:“可季珩還沒出來!”
元明說:“那人如何?”
名澄往身後的房門看一眼,說:“還好,白日依舊是了了,夜裏點了香入睡的,起不來。”
元明點點頭:“本來季珩讓你守著她,但如今這種情況,我們得硬闖一趟,孚龍淵你入過,需要你帶路。”
名澄自是義不容辭,轉身念了一道訣,房屋四周即可籠起一道屏障。
“走吧!”
幾人並肩離去。
到了孚龍淵崖頂,已聚集了一些人,正籌謀著解救之計,崖下煙雲翻滾,隨著一聲怒龍鳴吼,一人禦雲而來。
元明幾人看著,隨即一驚,趕忙上前迎接。
是重傷的薇箬。
“師妹!”
薇箬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淌著血,虛弱地喘幾口氣。
她說:“找到了降孚草,但我們被伏龍發現了。師兄在洞門被封之前把我送出來,他還在裏麵……”她泣不成聲。
元明給她封住身上的幾個**,輸了法力保住她元神,將她交給同行來其他人,同名澄起身正要往崖下去,卻又忽然齊齊頓住了動作。
崖邊一人,墨發紛飛,白衣翩然,身量單薄。
名澄大驚:“桑……了了!”
元明問:“怎麼回事?”
名澄看著,忽地想起什麼,猛一拍額頭,說:“糟糕,她……”
“了了……”,他急忙上前,“你別做傻事!”
了了回頭,雙頰慘白無色,看著名澄,緩緩笑開,說:“傻事?不會的,我不會。”
名澄擰著眉。
一陣疾風掃來,卷起了了的衣袖,她太過消瘦,仿若即將隨風而去。
“了了!”
她定是早已經恢複了記憶,故扮作了了的懵懂無知模樣,瞞過了他,而他一心掛念季珩安危,疏忽了她的轉變,以致現在追悔莫及。
“名澄,如果我跳下去,他還沒死,那就又要分心來照顧我……我不會那麼做……我不會……我會在這裏等他……等他回來……”
名澄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和元明往崖下去。
接連幾日,名澄他們來回幾次,但洞口被封,他們根本無法進入施救,也不知道,季珩活著與否。
周遭仙神來往繁複,唯一不曾動作言語過的,是了了。或者說,桑柔。
季珩說過,她身體會愈發虛弱,但今日見她神色,卻比往常好了幾分,麵色更是少有的顯出幾分血色。
隻是,她目光空落落地投放在前方,整個人如同凍結一般,除了衣袂和黑發,了無聲息。
名澄細思,愈發覺得不對勁,猛地想起什麼,心頭發駭地伸過手去,想去探她的脈,她卻忽然轉頭,盯著他:“做什麼?”她笑開,笑容瀲灩無比,過了好一會兒,又說,“我和他,總是錯過,前世,今生……有時想,上天真是不公,為何偏偏這般捉弄我們。現在想想,這種事情,如何能怪天地,他們無情有情,無意有意,皆是我們臆想,妄自強加的。怪不得的……越責怪,越反抗,反而越避不開天命。”
風越發越大,間或傳來似有似無的龍吟。了了自言自語般敘說著,聲音越發縹緲。
名澄想帶她回去,但知道她定然不肯,思慮著要不要直接用強。
了了繼續:“我和他都是倔強的人,縱使逆流而行,不信天命,自掘命途,並一直如此,以為這樣就能如願以償地掌控自己的生命。可幾次三番,都是事與願違,反弄得彼此傷痕累累……”她閉上眼睛,臉微微上揚,眼角滑下淚,“或許,我們都錯了……都錯了……”
名澄皺眉,說:“了了,你不要胡思亂想,先同我回去,季珩為了你這麼折騰,你不該辜負他的努力。崖邊風大,你身體不好,先回去吧,可好?”
了了回頭看著他,眼中你滿是蒼涼,說:“來不及了……”
名澄一愣,卻忽見了了身子飄起,從雙腳開始,她的身子逐漸變透明。
名澄大慌,急忙伸手去抓她,可雙手就那麼生生從她身體穿過。
魂已零散。
了了閉上眼睛,說:“告訴他,讓他從此放手……”
名澄瘋了般凝聚神力,要護住她四散的魂魄,卻發現無濟於事。
忽然,身後狂風卷湧雲霧而來,名澄隻覺眼前一花,而後混沌一片。了了的身子也被裹如煙雲中,不見形影。
他忙使力遣散了雲霧,雲霧褪去,白茫茫中顯出一人黑衣遒勁的高大身形。
名澄一喜,忙走過去。
季珩懷抱了了,低頭凝著已昏厥的她。
名澄聽得他低聲道:“我說過的,阿柔,我不會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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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落雨,窗子洞開,了了趴在軟榻上,盯著那屋簷下垂落的雨簾,嫩白的手臂赤條條從被中伸出,細指纖纖,指著雨滴,口中喃喃數著。
身後有人覆過身軀,將她裹入懷中,握住她的手,拉鑽入被中,嗓音微冷:“再任性,窗子也不給你開了。”
了了撇嘴,被下滾燙,更滾燙的是他的身子,她本就已出了一身汗,如今被他抱得這麼緊,愈發覺得難耐。
“熱死了!”
她微微掙紮反抗,動不了他,想掀開點被子。
但被角被身後的男人壓得死死的,她一點也撼動不了。
“昨日的風寒還未好全,不能再著涼。”
了了轉身同他對視,瞪著雙眼,說:“你也知道我病未好全,你還……還那麼對我……”
季珩挑眉淺笑,低頭在她唇角細細啄了幾口,說:“我在替你治病。”
“呸!你當我傻嗎,有這麼治病的嗎?”
季珩一手在她身後撫著,說:“你需要出汗,這種方式,出汗最快,且……”他頓了頓,湊到他耳邊,聲音壓低,“且最愉快。”
了了臉上紅暈未褪,這時愈發紅冶,一下撲到他身上,咬他:“你流氓。”
***
得知細兒往生了,了了很難過,一整天悶悶不樂,也沒胃口。
季珩因事外出幾日,回來便聽說了原委,在池塘邊找到她。
了了本出著神,聽到聲響回過神來,見到季珩,猛地鼻頭一酸,眼眶就紅了,人也不動,朝著季珩張開雙臂。
季珩大步流星到了她身前,如願將她擁入懷中。
“你可回來了。”她埋身在他懷裏,聲音也悶悶的,滿是委屈。
季珩抱了她一會兒,將她提起來,自己反身坐下,她落在在他腿上。
“這群魚有了你,可真不用擔心餓肚子。”他笑謔著。
了了往池麵一看,全是密密的魚飼。
她卻反常沒跟他鬧,低頭靠在他肩頭,自覺地交代:“細兒往生了,沒等到她要等的人。”
季珩答:“嗯。”
“細兒好可憐。”
“嗯。”
“倘若當初你再來遲一點,或者我放棄早一點,那我們是不是也永遠錯過了?”
季珩皺眉,將她抱緊了些,說:“不會。”
了了聞言直起身,問:“為何?”
季珩說:“我會找你。”
了了說:“如果你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呢?”
季珩說:“那就一直找,直到找到為止。”
了了看著他,久久凝視,眼睛又紅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