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急忙擦淨臉,開門而出。其時正是初秋,天氣已經漸漸變涼,王博穿了件厚衣,正在沈德屋前,與沈德在說著什麼,沈德眉頭深鎖,不住搖頭,急得王博連連跺腳,一會兒低聲似是規勸,一會兒高聲卻是在嚇唬,沙舞風不由大感奇怪,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急忙快步走了過去,隻聽王博說:“豔兒已經十八了,就算再怎麼故意塗黑臉蛋,隻瞧身形,旁人也能一眼看出她原是個美人胚子。若是她長得一般些也就罷了,偏偏……”
沙舞風一驚,這才知二人說的是沈豔兒之事,他走到近前,皺眉道:“此事幾年前不就已經有了定論麼?王頭兒,你現在又提這做什麼?”
王博見是他,語氣立刻軟了下來,道:“沙小哥,你可別誤會,這可不是我難為沈德,實是……唉,你那時一番話雖把老秦小江二人頂了回去,可現在不同了。樓裏姑娘雖然不少,可現在卻缺頂得起大梁的,可巧不巧,前幾天紅姐不知怎麼跑到後廚去,卻正遇上豔兒這丫頭,她的眼睛有多尖,你們還不知道?當時就找我問起豔兒的事來,我壯著膽子和她說,豔兒這丫頭心粗貌醜,是個幹雜活兒的,可紅姐卻直搖頭,說豔兒雖然蓬首垢麵,但如果細心打扮一下,定是個難得的美人,而且看她的舉止,也不是心粗之人,隻要有人調教一番,定能成個舉止端莊的美人。我當時就知道事情要壞,結果果然如此,今天一早紅姐就把我叫了去,讓我……讓我將豔兒帶進樓中,交給……交給管姑娘的何大娘……”
沙舞風心頭一沉,他沒想到這次竟然是葉偶紅打起了沈豔兒的主意,如此一來,任誰也無法救得了豔兒,不由焦急地向王博問道:“王頭兒,你有什麼好主意?”
王博道:“如今實已無法可想……”
沈德一邊歎氣,一邊搖頭,道:“不行,我絕不能讓豔兒去當陪酒姑娘,我要去找紅姐,憑我這隻手是為樓內而殘,紅姐多少也得給點麵子吧?”
王博氣得用力一揮手,道:“沈德,我都跟你說幾遍了?紅姐根本就不會理你!我要是帶你去見她,她不賞我一劍才怪!”
沙舞風突然想到了自己五年前的遭遇,暗思:“晝星樓是見不得人的門派,它絕不能允許自己的秘密被泄露,所以就算你隻是樓中微不足道的一粒石子,也絕不可能擁有自由,隻會永無翻身之日。就算成了樓內最厲害的刺客,這一生也隻能活在晝星樓的影子裏,卻再見不到天日。”
刹那間,他感覺到哥哥和自己都錯了,在這裏不論如何拚搏,也不可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隻能淪為別人的工具。
他第一次深深覺得,這個曾收容了他,讓他有了一個家,但又讓他失去了哥哥,失去了自由的晝星樓,是如此可恨。他討厭晝星樓,他覺得這座樓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在巨大的勢力麵前,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葉小舟,麵對狂風巨浪時,隻能全力掙紮,以求不沉,卻絕無力量改變天象,讓風平浪靜。
但他還是要搏,要以一己之力,與這巨浪對抗。他相信,隻要自己夠努力、夠小心,總有一天也會化為巨浪,反過來將晝星樓掩埋。
“我去見紅姐。”沙舞風麵無表情地說道。這令沈德和王博都吃了一驚,王博訝道:“你……你找紅姐幹什麼?難不成你以為自己能勸動她?”沈德卻隱約猜到了沙舞風的想法,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舞風,別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