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個毒婦命好硬,怎麼還沒死?”
一道天真清脆的男孩聲音透過蕭索的院子,傳入孟宛悠耳中。
聲音她認得。
是她那記在自己名下的十一歲養子。
她精心養護,盡心盡力教養六年,費大力氣請名師教導的養子,才十一歲就取得了秀才功名,成為京城小有名氣的神童。
這樣優秀的孩子,怎麼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
隨意造口業是個不好的習慣。
如果能在臨終前,改掉他這個壞毛病,那她就能瞑目了。
良好的品行,才能讓他在仕途上走的更遠。
噠噠噠——
外邊的人漸近。
腳步聲雜亂,根本就不隻是一個小孩兒和小廝二人所應該具有的,起碼有五六個人。
深凹入眼眶的雙眼閃過一絲疑惑,孟宛悠費力的抬頭往房門口看去。
透過幔帳,她隱約看到五六道人影走入室內,往她的床邊來。
十一歲的孩童個子還不夠高,仰著腦袋看向他身旁的纖細身影。
女子纖細的手在養子頭上輕輕撫摸,語聲溫溫柔柔:
“她已經油盡燈枯,應該差不多了,我們母子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團聚了,珂兒歡喜嗎?”
女聲輕柔低緩,恍若泉水叮咚徐徐淌入人耳中,十分悅耳。
然而這話的內容和聲音,都讓孟宛悠毛骨悚然。
這是,她夫君韓佑盛的表妹,蘇攬月。
她和養子韓珂怎麼會是母子?
一種不好的猜測滑入心底,她急急抬手去掀幔帳,想要確認什麼。
多月的病痛折磨,她行將就木。
枯瘦如柴的手,隻剛抬離被褥,便無力的耷拉下去。
唰——
幔帳被人從外掀起。
想法得到了印證。
養子正挨著蘇攬月,另一隻手牽著她的夫君韓佑盛。
三人舉止親昵。
一看就是一家三口。
孟宛悠猛地看向韓佑盛,聲音顫抖:“夫君,你……你們……”
男人麵無表情與她對視,嘴唇微動似想說話。
“姐姐說笑了吧。”蘇攬月溫柔的聲音搶先,“你和盛表哥都沒有圓房,可不是真正的夫妻,不應該喊夫君的。”
聞言,孟宛悠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又強行咽下。
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蘇攬月:“如果我沒記錯,你年紀比我大了好幾歲吧?你一個近三十的老女人,是怎麼好意思腆著臉喊我姐姐的?”
孟宛悠現年二十五歲,蘇攬月二十九歲,這話沒毛病。
蘇攬月溫柔的神情陡然一變,語聲慍怒:“你……”
“不準你罵我娘親!”
砰!
伴隨著男孩憤怒的聲音,孟宛悠被推倒往床裏側撞去,肩膀磕到牆壁,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疼的滿頭大汗。
孟宛悠懷疑自己可能骨折了。
她隻悶哼一聲,咽下即將出口的痛呼聲。
在敵人麵前表現出痛苦,是對敵人最大的獎賞。
蘇攬月對這個局麵有些失望。
她假惺惺的虛虛拉住兒子,語聲溫溫柔柔:“珂兒,怎麼說,她也養育了你六年,怎麼能對她出手呢?”
“娘,她對您口出惡言,是個毒婦,被身邊的人如何對待都是罪有應得,您就是太善良了,才在她手底下委屈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