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她還與一人站在這岸邊吹著海風,笑話她聽不懂這裏人的方言。
可是回憶湧進腦海裏,不會帶給她任何懷念,反而是一陣嫌惡。
誰能想到外表看起來天真甚至有些可憐的人,竟是神域的最大權威。那人就像這片大海一般,看著蔚藍無瑕,實則深藏危機,一個浪花拍過來就要將你吞噬進來。
辛澄接到消息,也是來到岸邊要送送他們。
“海水很冷,要不我叫龜爺爺載你們過去吧。”他好心說道。
其實在聽聞蘇邇是池也的凶手後,他心情同樣沉重,不敢相信,可是這件事並未危及到他。他依然是靈域最年輕的鎮南將軍,沒過多久,他雖對池也感到惋惜,可到底也沒放在心上。
冬日的海風格外冷冽,一下下打在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塗南搖搖頭,道:“不必了。我靈力屬冰,本就不懼寒冷,棣江化為原型,有絨毛在身,更不害怕。神獸危在旦夕,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我們還是抓緊趕路更好。”
棣江也道:“是啊,他們還等著我們回去救命呢!”
辛澄隻好作罷,目送他們離去。直到兩個人影化為虛無,夕陽落下,他才往軍營的方向走。
沿途景色無甚可看,冬日的深海,很是寂寥,魚群都躲在珊瑚裏了。隻依稀能見稍大型的海獸。
因著時間緊促,他們未到聖女所在的貝闕珠宮,直接來到了大藍洞前。
塗南向下指了指,示意進去,隨後一頭紮進深不可測的藍洞裏。
同樣的天旋地轉,再醒來,又是一片漆黑。
不過這次不同,她無需掛念身側是否有人。到底是來過一次,她顯得要冷靜很多,揉搓下雙手後,打個響指,指尖便燃起一絲亮光。
一張慘白的人臉赫然映入眼前。
指尖的亮光霎時熄滅,塗南連連後退,卻並未驚叫出聲。
她的靈力不至於會弱成這樣吧?連麵前這個人都不知道。
不由得咽口唾沫,再次點亮指尖的光,這次做好充足準備。
“啊——”
不是她叫的,而是麵前這“人”?
剛才沒看清楚,這下看清後,塗南不禁翻了個白眼。
這麵前不人不鬼的東西那是在嚇唬她,還刻意擺成一副鬼臉,好不裝模作樣。
是個女子,渾身沒有血色,不像個正常人。一襲黑白衣衫像是穿了很久,破爛得不成樣子,然而那頭青絲卻又梳得一絲不苟,挽了個屬於婦人的傾髻。
“好你個塗丫頭,見到小姨竟然不行禮?”
一個尖銳又帶著點親切的嗓音響起。
塗南怔住,打著光在那女子的周圍又仔細瞧了瞧。
“小姨?”帶著點疑惑,她在回憶裏搜尋,她說話的語氣的確有些像小姨,可這樣貌實在大相徑庭。
視線一轉,她看到那雙眼睛,右眼眼角有一顆淚痣。
小姨的眼角也是這般。
她肯定地叫一聲:“小姨!”很驚喜,又很是激動。
那位自稱小姨的“人”揚起下巴,頗得意地點點頭,訓道:“你這些年在幹什麼?竟然連小姨都忘了?這要傳出去,就要給你扣上一頂不孝的罪名。”
塗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上一次見到小姨還是在獻祭前幾日,精神不振地靠在廊下。
這都快五十年了,她原以為再也見到她了。
可是小姨是隨塗家人一起獻祭,從而被天裂吸附而去,她不是應該已經逝世了嗎?緣何會在此處相遇呢?
她看向這位小姨的臉,在寒光的照耀下,毫無血色,唇角亦沒有點上口脂,簡直跟鬼王一般無二。
“小姨?你為何會在此處?”她問道。
此處是神靈兩域的唯一通道,怎麼會遇上塗家人。
小姨聞言,眼底黯淡下來,瞬間就失去了剛才的光彩。
“你隨我來。”她牽起塗南的手。
塗南大驚,入手一片冰涼,讓人以為是抓了一團雪。
她抬眼看向小姨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