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這是天災人禍後的第一場大雨，它比任何時候都有意義，正如雨之甘霖，滋潤著這片曆經苦楚的大地。
“娘親，惠娘。”
塗南對著一座衣冠塚，碑上是羽林大將軍塗微與夫人秦惠蘭的名字。
之所以建立衣冠塚，是因為她娘親是向天獻祭的，天裂吸附了塗微的屍體。
她的娘親將什麼都獻出去了，不僅整個塗家，也包括她們的身體。
她手舉一杯酒，麵上是濕的，混著雨水和淚珠。
“這個地方你們還喜歡嗎？當初女兒可是尋遍大興城的山林，才尋到這樣一處依山傍水之地。”
這處簡單的衣冠塚，背靠山澗溪流，麵前是一大片桃林，此刻結滿了桃子，飄蕩著淡淡的果香味。
碑前放有兩個斟滿的酒杯，兩碟點心，和一盤水果。
塗南眼角噙著淚，道：“惠娘，女兒替您報仇了，月丘死於我的刀下，這場叛亂不僅滅了日月宗，還斷絕了皇甫奕的謀逆之心。”
“你們放心，這個靈域，我會替你們繼續守護。”
“哦對了，陛下的長女，前不久剛被冊封為太女，她還與蒲遇還喜結連理，沒錯，就是那個愛哭包，他與太女殿下走到一起了。”
“還有，忠毅候的嫡子辛澄因守護南海有功，被陛下封為鎮南將軍，官居正四品。”
“祝師叔的首徒，祝安，最近也喜得一女，他寶貝得不得了呢，都不讓我們抱。”
“娘，女兒也得了官職，還是羽林少將，我會努力向您當年看齊的，爭取……做到羽林大將軍……”
她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胡亂拾袖抹了把淚：“娘，惠娘，塗南好想你們，我好希望你們能再見到如今這盛世。”
她撲通一聲跪下來，將半張臉都埋在手心。
雨還在下，她的啜泣聲被滂沱的大雨所覆蓋，聞不見一絲蹤跡。
大約一炷香後，她漸漸支起身子，整張臉因痛苦摧殘得十分不堪。
無論如何她都得接受一個現實，便是娘親和惠娘早已不在。這是三十七年前，她就需要接受的。
如今月丘已死，當年的事情也大都真相。
塗南深吸一口氣，她得向前走，將娘親和惠娘都藏在心底，埋在過去。
她們已是過去，而她自己代表著未來，她還要代替他們去看看。
塗南用雙手胡亂擦拭眼淚，舉起酒杯與碑前的兩個杯子都碰了杯。
她輕聲道：“你們在天上，可要好好看看這靈域，這片天下可少不了你們當年的付出。”
“娘，惠娘，女兒敬你們一杯！”
祭拜完後，她邁出步子下山。
遠遠的山腳下，站著一位白衣女子，正撐著傘，翹首以盼地望著山路。
見著來人，她攀上山路的石階，靈巧的身子很快便與山腰那人彙合。
她將傘麵遞過來，看著失魂落魄的塗南，有一絲心疼。
可她什麼也沒說，隻是陪在她身邊，靜靜地下了山。
馬車上，塗南突然問起：“你為何不願與我一道上山祭奠呢？”
蘇邇眼角微微顫動，我總不能說，是因為心懷愧疚吧？
她一臉平靜：“因為她們是姐姐最敬仰愛戴之人，我不能就這麼隨便地去看她們。”
塗南看她認真的模樣，信以為真，便也不問了。
“幹杯！”
嘭——
三年過去，貓村的清心院內，大家滿心歡喜地聚在一起。
這場宴會是為辛澄回歸所舉行，在場還是那群曾經去神域的夥伴，不過這短短三年過去，大家都已成家立業。
除了蒲堇不願歸家，一直都待在南海。
不過在她親哥大婚之時，她倒是回來道了賀，隨後又悄無聲息地逃回南海。
蒲遇攜皇甫嫿一同來，而辛澄也帶著一位異族女，祝安則更是帶著妻女來訪。
“鎮南將軍，這位不替我們鄭重地介紹一下嗎？”塗南見著他身邊的卷發少女，故意起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