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心至此,想要快點與麵前人劃清界限。
可是那背影依舊不死心,她猛地轉過頭來,早已淚流滿麵,身軀控製不住地發出顫抖。
她仰天一望,嘴角勾起,反諷道:“你就這麼想嫁給他嗎?”
蘇邇裝著一臉沉靜,實則已經快要被壓得喘不過氣,她毫無感情地“嗯”了一聲,又道:“你走吧,神域,不歡迎你。”
聞言,塗南險些沒立定住身子,她修身挺拔的軀體晃了兩下,啞然失笑,拱手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恭賀殿下之婚姻,勝孟光舉案之好、匹張敝畫眉之情。同心合和,結締永恒。”
淚眼裏含著笑意,就這麼最後癡癡地凝視著不遠處的她。
少頃,她一腳輕功翻出圍牆,再無回頭。
院中的竹葉隨著她離去的微風晃動幾分,在風中飄飄蕩蕩,最終平躺在地麵,一動不動。
“咳!”蘇邇嘴角溢出鮮血,大口喘著氣,整張臉都被逼得通紅。
空無一人的小院中,隻有無聲的嗚咽與顫抖,晶瑩的淚珠簌簌落下,卻終究掩不住她心中的悲慟。
一入皇宮深似海,可是她便生長在這片囚禁她的牢籠中。
如今,她還要為了它,去另外一個漫無天日的牢中,換取所謂的和平。
蘇邇仿若癲狂一般,直奔庫房尋出一把劍,在公主府肆意暴走,見人就殺,全然不給其求饒的機會。
一時之間,公主府,悲聲嘶鳴,鮮血被濺得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她的眼前,似乎被一層血色的霧氣籠罩,怎麼也撥不開。
原本華麗純潔的衣衫被鮮血染得絢爛至極,透著一股邪性。
就連眼裏,都含著暗紅色的凶光。
她抬起手用袖口擦拭著濺在臉上的血淚,跌坐於正殿外的台階上,心中仍舊是止不住的酸脹。
三日後,公主府重歸昔日模樣,好像什麼都沒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蘇邇親自手刃之人全部被均帝替換,府上也被灑掃得一幹二淨。
均帝好像是在告訴她,現如今隻要能按時出嫁,她做什麼都無所謂。
她端坐於梳妝鏡前,正在被一名丫鬟穿戴發飾。
她麵色如死水一般,心也如死灰。紋絲不動,像個木偶一樣被人任意裝飾。
接親的隊伍已經在公主府門口候著了,門外是精神昂揚的新郎。
門內卻是另一番景象,蘇邇無精打采地坐著,心下萬念俱灰。
無論身旁的丫鬟如何勸慰,她都提不起一點勁兒。
她呆滯地望著門口,像是在迎接死亡。
可誰知身後的丫鬟突然“咚”地一聲昏倒在地,蘇邇驚呼道:“什麼人……”
話還未說完,一隻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力捂住她的嘴,熟悉的聲音自耳畔響起:“十一,是我。”
她本就坐在圓凳上,聞言轉動身子。
捂住嘴的手一鬆,她的眼睛閃了閃,是不可思議。
可就在瞬間,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塗南見狀,眉頭幾乎要擰巴到一起,眼裏滿含憐惜,她緩緩蹲下身,單膝落地,心疼地仰視著麵前這個淚人兒。
“姐姐,我不想嫁。”
蘇邇顫抖著嗓音,向她撲過來,塗南穩穩接住她。
塗南將她摟得更緊,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那我們便不嫁,我帶你回靈域,咱們再也不要回這個地方了。”
帶著抽泣聲,蘇邇滿嘴答應道:“好!”
從後院逃出去,塗南始終將她抱在懷裏,鳳冠霞披散落各地,卻散不盡想要急切奔逃的心。
她妥善地將她安置在馬上,隨即一個輕翻便跨上馬背。
她身著一襲束腰藍衫,顯出挺拔立體的傲人身姿。
迎著狂風,紅衣與藍衫交織在一起,馳騁於洛邑的大街上。
引來無數人嘖嘖稱奇,皆歎這世風日下,竟有如此兩位少年,行放浪形骸之舉。
可惜一聲“駕”,路人皆隻是恍然一過,隻給這座冷血之城留下一抹風馳電掣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