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多想逃離這裏,卻終究還是想為它抱有一絲幻想。
可惜如今啊,幻想終還是破滅了。
蘇邇的母後,常妃,今日也稱病將她拒之門外,這無異於給她本就涼透的心再次潑上一桶冷水。
為什麼還要再回來呢?
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直接跟他們離開神域,至少在塗南那裏,尚且還能求得一絲溫暖。
她現在好想姐姐呀,比起塗南,她真是對那南蠻的小公子沒有一點期待。
如果她知道她被賜婚,她會來挽留嗎?
可是蘇邇絕望地告訴自己,你這輩子就沒有被選擇過,況且何必又要置他們於險地之中呢?
這場賜婚逃不了。
若她真的逃了,均帝定會派數名殺手圍剿他們,屆時隻會比上次圍獵更為凶殘。
她不想再去麻煩他們了,她的心如刀絞一般,被扯地撕心裂肺。
再看南蠻與皇城的這樁婚事,哪裏是賜婚,分明就是政治聯姻,將他自己的女兒作為人質推給試圖發難的南蠻。
真是好狠心的父親,卻美其名曰為賞賜。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府上的,總之回到公主府時,早已入夜。
喚來人為她研墨鋪紙,拾起一支筆寫下寥寥數語。
裝好後,她遣人即刻送往私宅。
也許他們早已睡去,但蘇邇覺得,一定還有人在等。
今夜與昨夜,分明隻過了一日,可是蘇邇現下的心境卻與昨夜截然不同。
仿若這一天之內,麵上雖是少年模樣,心卻像沉寂了幾百年般,老氣橫秋。
罷了,如今真的無路可走了。
靈域這一行,結識的朋友,見到的景色,全當是我做的一場白日夢吧。她隻能這麼想著,聊以撫慰。
希望他們看到那封信後可以盡快離開,千萬別來找她,否則禍患,將無窮。
她做完這一切後,搖晃著這副軀幹,來到拔步床前,卻隻是跌坐到榻邊,兩眼放空。
她雙手抱膝,箍緊自己的身體。徹夜未眠……
第二日,傳旨的賜婚詔書果然送上公主府,景璿雙手持著詔書,朗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洛邑雪月公主,毓質令名,淑慎嫻明,才學獨擅,應為十二月公主之表率。蓋年已一百五十又三,免誤其韶華,特令宗人府代其擇選佳婿。恰聞南蠻之族三公子羋昊,為望族之子,文武雙修、才德實匹,更久慕雪月公主華美之姿,欲求之為妻。經宗人令報奏,廟卜得吉後,於光祿三百五十六年六月二十大婚,朕躬親下此旨為賀。
特此封戶一千,家奴三百,婚儀交有司代謀籌。南蠻三公子暫居林寅別院,大婚之前,不可隨意走動。
宮中另賜黃金三百兩,金珠首飾五十件,各色綢緞一百匹,以為菲儀之助。
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勿負朕意。
欽此。”
“皇姐,接旨吧。”景璿念完詔書,見麵前人呈跪拜之姿分毫未動,提醒道。
蘇邇十指重重地抓著地麵,良久,才放鬆下來,雙手接過了聖旨。
景璿見她這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樣,譏笑道:“皇姐嫁過去後,可要好好恪守禮節,侍奉夫君,否則的話,後果難料哦。”
蘇邇寬大的袖子下,怒攥著拳。
麵上仍是波瀾不驚,狠狠瞪回去,意味不明道:“皇妹還是管好自己吧。慢走不送。”
說完,她推出廣袖,儼然一副送客之態。
後者神色瞬間就拉垮下去,眼裏又氣又惱,留下一句“哼”便甩袖離開了公主府。
她很不理解,為何蘇邇如今都這般境地,她還能那麼囂張跋扈?
目送宮裏來的公公婢女離去後,蘇邇搖晃著身子慢慢走回內室。
忽然,一道藍色的身影閃過,佇立在她的必經之路上,隔著約莫三丈遠。
那人背對著她,隻冷冷地飄出幾個字:“剛才我都聽到了。”
蘇邇心裏一緊,想放下臉上的倨傲。
可是她不能,隻能對著那背影,咬著牙,道:“知道又如何,本宮生在皇室,這一生的夙命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