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墨帕靜靜躺在繡枕旁。
周鶴瀛伸手拿起,遞到慕知綰臉側,慕知綰下意識去接,那帕子卻已輕輕擦在她頰邊,拂去淚珠。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慕姑娘好像一直在哭。你很怕我?”
慕知綰搖搖頭:“大人看上去冷淡,其實待人很溫和的。”
“是麼?”
周鶴瀛拿起她纏著紗布的右手腕,用力捏了捏,被麻繩勒出血痕之處,又漸漸滲出血跡。
慕知綰痛得嘶聲,想把手抽回來。
周鶴瀛冷冷問:“還覺得我待人溫和麼?”
“疼……”
周鶴瀛看了一眼她的眼淚,鬆開了手。
慕知綰鼓起勇氣說:“方才大人問我的話,我現在回答,可以嗎?”
“你說。”
“我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大人天人之姿。但我尚未婚嫁,所幸還學得了師父一點醫術皮毛,今後願意跟隨大人,為奴為婢,為君所使。”
話到此處,她已滿臉通紅。
周鶴瀛沉默,垂下目光。
就在慕知綰暗暗焦急之時,他開口了:“慕姑娘肯委身下嫁,是我的福分。為奴為婢之言,不必再提,太委屈你了。”
慕知綰輕輕握住自己的腕子,又羞又喜,低聲道:“我不奢望能嫁給大人,隻要能跟隨左右,我便心滿意足了。”
周鶴瀛並未流露半絲情緒,隻問:“你若跟老了我,還如何替方神醫養老送終?”
慕知綰假裝沒看懂他眼底的戒備,苦澀道:“大人有所不知。因為長青堂聲名在外,不少能人誌士總想在師父身上打壞主意,威逼利誘我們為其賣命。師父一生正直,寧死不肯與之為伍。”
她看著他,小心翼翼說,“若大人肯留我,周氏便是長青堂最大的倚仗。無人,再敢欺負我們了。”
她眼底的期盼那麼真摯。
周鶴瀛將墨帕輕輕塞入她掌心,低聲道:“你很聰明。”
慕知綰似乎沒聽明白,苦笑說:“是嗎?我若真的聰明,就不會被瓊枝姑娘耍得團團轉了。”
她低眉順目,仍試探著問,“大人,我還能見她一麵嗎?”
如果瓊枝還沒死,那得想辦法了結她。
以免夜長夢多。
“見不到了。”
“為什麼?”
“她該得的。這般處心積慮害我妹妹,我豈能放過?”
慕知綰怯怯地問:“你把她怎麼了?”
周鶴瀛沒有回答,深深看了她一眼。
慕知綰瑟縮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眼中的光漸漸黯淡。
周鶴瀛站起身。
燭光將他的身影靜靜投射在牆上,那麼清冷孤傲。
“慕姑娘好好養傷。待你和我妹妹都養好身子,便可一同上京。”
慕知綰猶豫道:“是,一切都聽大人安排。可是我師父那兒……”
“我會派人前去長青堂送信,令方神醫安心。在信中向他老人家說明情況,再附上厚禮。因我這一來,就將他的愛徒拐走,隻怕他心傷怪罪。”
慕知綰艱難地站起,臉頰暈紅,向他側身行了一禮:“多謝。”
周鶴瀛緩緩走近,伸手撩開她頸後秀發,將同心鎖重新係上,低聲道:“方才我說了,物歸原主。”
說話間,二人距離極近。
慕知綰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心中一片暖意,忍不住問:“這不是屬於大人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