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樣?”
房門打開,周鶴瀛走了進來,聲音一如既往的含冰淬雪,肅穆清冷。
北初回稟道:“通夫子已為慕姑娘把過脈。”
北暮道:“婢女也給慕姑娘換了衣裳,喂了藥,一切無礙。”
如此事無巨細地稟報。
慕知綰心底泛起一絲異樣,隨即是隱秘不住的興奮。
周鶴瀛果然看在同心鎖的份上,惦記起了幼年時候那一絲情分。同心鎖乃是她故意遺留,讓周鶴瀛撿到。她要賭,賭這個男人還記不記得她。
在他拿著同心鎖,進入牢房質問她的那一刻。
慕知綰就知道,她賭對了。
……
房門關上。
燭光隱約。
周鶴瀛立在床榻前,看著榻上之人。
慕知綰雙眼緊閉,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和緩,以免被發現她在裝睡。
可頭頂傳來一絲淡淡的輕笑:
“醒了,為何不敢看我?”
慕知綰眉頭蹙了蹙,手肘撐起,卻觸動了手腕的傷,不由輕輕“嘶”了一聲。
周鶴瀛臉色平淡,提住她胳膊,輕輕扶起了她。
慕知綰在燭光下紅了麵頰,低聲道:“謝謝大人。大人怎知我醒了?”
“繡枕上有你新壓出來的痕跡。”周鶴瀛淡淡道,“之前我離去時,壓痕不是這樣的。而我現在重新進來看你,你雖然還是方才的睡姿,但我已知你清醒了。”
慕知綰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緊了緊。
周鶴瀛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除了手腕,可還有哪裏疼痛?”
慕知綰似有些不敢直視他,低眸道:“沒有了。”
她的眼眶又有些紅了。
周鶴瀛語氣略微軟了些:“將慕姑娘投入牢獄關押,確是我無理。不過如今誤會解開,還望慕姑娘海涵,許我有賠禮道歉的機會。”
慕知綰試探著問:“真是瓊枝姑娘幹的?說不定她隻是無心之失。”
“預先服用解藥,還用如此隱秘的手法對我妹妹下毒,實在不能說是無心之失。”周鶴瀛看著她,似乎意有所指,慢慢說道,“表麵愈柔弱,內心卻愈狠毒。人心自古便是最難揣測之物,隔著一張肚皮,誰也不知後麵揣著一顆有多惡毒的心。”
慕知綰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
她失神地問:“大人何時放我離去?師父見我許久不回,定會著急。”
周鶴瀛躬下身,坐在榻邊。
燭光搖曳。
映得姑娘明豔的臉上一片柔光。
他嗓音低沉:“你著急回去,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慕知綰垂頭不語。
周鶴瀛手心托著那把同心鎖,呈送到她麵前:“既然慕姑娘無話可說,那這把鎖便先物歸原主了。”
“大人!”慕知綰急了,遲疑地懇求道,“當年你將它送了我,我,我一直貼身戴著……從未取下過一時半刻。送人的東西,怎麼能要回去呢?”
說到此處,已是聲若蚊蠅。
看得出她很害怕,卻依然鼓起勇氣說完這句話。
周鶴瀛沒有回答。
隻盯著鎖,眼前漸漸重現當年情景:
那年端午佳節,南州河畔。
他年幼貪玩,跟著大哥周程熠偷偷逃離了下人視線,去江邊近距離觀看龍舟賽。哪知背後一隻手推他一把,他猝不及防,掉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