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上回見昭平還是個小丫頭,一晃眼長高長大了不少,都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薛貴妃嬌聲道:“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就如同春日的花兒似地,一天一個樣。陛下上次見到昭平還是除夕宮宴上,這一晃眼大半年過去了,自然變化不小。”
“這麼說來,昭平可是快及笄了?”
順和帝說著,落在薑婠臉上的目光多了幾分意味深長:“朕記得與你母親初識時,她差不多也是這般年紀。”
隻不過與她母親相比,她顯得纖瘦不少,看起來病懨懨的,少了幾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與生機,總歸是遜色許多。
薑婠雖低著頭,卻能感覺到落在自己的臉上的那一道視線存在感有多強。
垂在身側的手,指尖不自覺扣進掌心裏,傳出的細微痛意提醒她要冷靜。
薛貴妃給他添了杯茶:“陛下忘記了?昭平上個月剛及笄,您還送了她一套金鑲玉的頭麵呢。”
順和帝摩挲著手裏的黑子:“朕倒是忘了。”
“陛下政務繁忙,忘記了這些小事也是正常。”
薛貴妃抬眸看了一眼薑婠,又道:“昭平如今的琴技愈發好了,臣妾近日頭疼,聽了她彈的曲子便覺能緩解不少。”
順和帝來了興致:“是麼?朕倒是想聽聽是何妙音,竟有這般奇效。”
“自然,昭平的琴藝比起當年的月姐姐可是毫不遜色。”
薛貴妃笑著說完,當即便囑咐身旁太監去拿琴來。
薑婠盡量忽略那道令人厭惡的視線,平靜地坐下撫琴,乖順得像是一具任人操控的木偶人。
貴妃口中的“月姐姐”,正是天子義弟薑振瀾的發妻,薑婠的生母蘇雪月。
也是順和帝年少時求而不得,念念不忘了許多年的心頭白月光。
這宮中許多妃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與蘇雪月相似的特質。
而最像蘇雪月之人,莫過於她的親生女兒薑婠。
五年前,鎮守西州的薑氏一門慘遭匈奴屠戮。
悲劇發生時,蘇雪月將女兒死死護在身下,用身體作盾擋下那致命的一刀,年幼的薑婠才得以幸免於難。
而薛貴妃與蘇雪月曾是閨中密友,年輕時為了邀寵服藥保持身材傷了身難有孕,多年來膝下無兒無女。為全美名,也為了以待來日,便將薑婠認作義女,接入宮中撫養。
至於當年薛貴妃為何會撫養薑婠,個中原因如今已是再清楚不過。
一來名義上有個子嗣,平常能為她解解悶。二則憑薑婠那張幾乎與蘇雪月如出一轍的美貌,還能成為她挽留帝心、用於固寵的利器。
簡直一舉兩得。
隻不過,如今誰是執棋人還說不準呢。
琴聲婉轉動人,順和帝看著素手拂動琴弦的少女,透過她似乎看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曲子彈到一半,殿門又被推開,總管太監趙勝全匆匆進來,在順和帝身邊耳語一番。
順和帝放下手中棋子:“今日便到這兒吧,朕還有些政務要處理。”
薛貴妃起身相送,薑婠也如臨大赦,俯首恭送。
薛貴妃去而又返,回到殿中,看著低眉順眼候在一旁的薑婠,想起她方才木訥沉悶的表現,有些不滿。
“你平素寡言少語便罷,怎到了皇上麵前也是一言不發?皇上好不容易來本宮這兒一回,難得興致不錯,你竟也不知陪他說說話、解解悶。”
薑婠平靜道:“姨母許久不見皇上,應當有更多話想同皇上說,昭平怎敢打擾?”
薛貴妃語塞,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又道:“姨母都是為了你好。如今你也長大了,若能討得皇上歡心,將來也好尋得一門好親事。隻要你有個好歸宿,你爹娘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她爹娘在天有靈,若知曉薛貴妃心中是如何盤算著想把她送到龍床上替她固寵邀功,隻怕會氣得從地下鑽出來半夜向她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