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時候回去了。江寒伸了個懶腰,在一片明媚的陽光下感覺心情大好。雖然受足了白眼,不過到底可以換得個穆如是的安全。江寒一麵走著一麵估摸著回朝餘後怎麼樣可以擺脫阻撓離開,完全沒有留意到迎麵而來的馬車。
垂簾精修,簷木雕琢,懸幾條翡翠明鐺,拉車之馬也是上好的良駒。車夫催促下一路疾馳,本來和江寒擦肩而過,在剛馳過幾十米處又停了下來。江寒沒有在意,本待顧自走去,隻聽有人叫了他一聲“江先生”。這一句語調溫婉,有幾分夜鶯呢喃之感。江寒回頭看去,正好車上之人拉起了簾子,兩人視線一觸,江寒不由驚訝:“楊小姐?”
楊宛如邀了江寒上車,江寒本想推托,但看她神色堅決,預感似乎有什麼事,他便不好再說什麼了。
車棚較為寬敞,但裏麵隻有二人,互對而坐,就多少有幾分曖mei和尷尬了。上次見楊宛如時,她在眾人簇擁下,江寒並未看清。此時麵對麵坐了,隻見她穿了身素色輕紗衫衣,粉黛輕施,雙唇卻朱豔欲出。雖然素麗但很好地顯露了她雍容典雅之態,給人遠觀而不可褻玩之感。
一直無人說話,江寒尷尬地輕咳了兩聲,問道:“在下唐突,不知楊小姐找在下可有何事?”
看著眼前這個樣貌清秀的書生,楊宛如有些羞澀地垂下了眼,聲音卻異常清晰:“上次見過先生之才,宛如心下已有敬意,本也想多留先生幾日切磋學識,隻是——還請先生早日離開定越為妙。”
江寒奇道:“早日離開?楊小姐何以這麼說?”
楊宛如看了他一眼,道:“不知先生是否替使館改了風水?”
江寒聞言有了些猜測,繼續問道:“小姐怎會知道?在下所學本就是批命看相之術,既然與己有克,自然是需要做些修整的。”
楊宛如有萬般話語,卻是一時問不出,隻能苦笑道:“家父懷疑先生是宛如一位故人,恐怕會暗中采取一些行動。”
江寒一愣:“故人?”
楊宛如回憶起兒時之事,微微一笑:“是的。是曾經我背著父親偷跑出去所結識的一位哥哥,如果他仍活著,才學定當不輸先生才是。他是神相江家的傳人,隻可惜,江家卻遭了滅門……”她言語間有種眷戀和寂寞,卻凝了眸子一瞬不動地看著江寒。
江寒沒想到楊宛如竟然是自己小時認識的那個女孩,也被唬了一跳,但表麵上隻能故作驚訝道:“神相江家?在下的確是姓江,可以此便做了斷定,不覺有些草率嗎?不知楊丞相和江家,又有過什麼過節?”
楊宛如看不出什麼破綻,略有失望地搖頭道:“這個先生就不便知道了,如果不希望見血光,還是乘早離開吧。”
待車到達使館,江寒向楊宛如道了謝後便立刻讓候在那的江乾幾人收拾行囊。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漸漸消失在嶽陽古道的滾滾塵土間,待不久後的一隊士兵匆匆趕來,所謂的朝餘使臣一行早已沒了去向。
江寒在馬車上一路顛簸,看著窗外微微出神。若要追溯起來,他同楊宛如相識那年,他才九歲,而她則僅七歲。那時他隻覺得這個女孩很有意思,明明隻是那麼小的年紀,說起話來卻是一套一套的,而且很不認輸,幾乎每次來找他都喜歡出稀奇古怪的對聯來刁難他,結果他對答如流,反而惹得她自己氣得直瞪眼。但時間隻持續了一年,江家便受楊蒙迫害而慘遭滅門。
如果那時知道她就是楊蒙的女兒楊宛如,自己會不會幹脆挾持了她要挾楊蒙不要輕舉妄動呢?江寒笑著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打開翻看。信函是他上朝時柳莫拖江離轉交他的。最近江離為了醫治他的心病而從了柳莫學醫,而柳莫倒是沒了什麼消息。看了這封信後江寒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什麼,將信收入懷中,他看著外麵的浮雲微微笑了笑——看來,又要變一次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