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來到定越所造成的影響,江寒也是萬萬料想不及的。接連幾日的朝議,結果還是未作定奪。主和主戰兩大派相持不下,使得鄆王尉無恤也是頗為頭疼,結果招了江寒上殿一述,還是沒有結果。江寒站在一邊看那些朝臣們各抒己見,心下歎服。這種場麵在朝餘國內他是從未見過的,雖然有些非君非臣,但各自表達的意思反而更為直接了當且個個直逼主題。
尉無恤立在朝中,雖然並非坐在皇位之上,卻顯得雍容沉穩、隱隱幾分霸氣。他聽著下麵的議論,微微蹙起了眉,無奈地看向江寒,正好見江寒也用同樣的神色看著他,兩人互視一眼,各自都有幾分苦笑。
“江大人,既然你是朝餘的使臣,那麼您認為如果我們按兵不動,天輝帝會給予我國怎樣的好處呢?”大司馬劉南問道。
江寒本是在走神,乍見風頭轉到了自己身上,還不由嚇了一跳。他忙整了整神,答道:“皇上有言,隻要定越國不出兵,待康梁攻打下來後,便割據一般的領土給定越國。”他笑容可據,但笑得連他本人都覺得假。劉南早知他會這樣說,又問道:“割地不假,但朝餘滅康後野心未滅又該當如何?這時候定越沒有康梁擋在中間,便是需要和朝餘正麵相迎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在場的賢人自然都想得通明,江寒心裏佩服,表麵上故意換上了一副為難的神色:“在下也隻能說,我國確有誠意,至於貴國究竟作何決定,在下便不好多插口了。”雖然他是奉旨前來,但畢竟穆如是的命還捏在趙太後的手上,朝餘和他非親非故,他才懶得多耗口舌,倒不如讓他們直接否決,讓他帶消息回去的好。這樣一來,大不了是挨容輝的一頓罵,之後還是皆大歡喜的局麵。自從趙太後和他親近,容輝給他臉色看已經是常有的事,不知不覺他在那位皇帝麵前時臉皮也漸漸厚了起來,江寒自己也有察覺,對此隻能汗顏。
沒見過比江寒還要“不善辭令”的使臣,周圍的一些官員都換上了一抹鄙夷的神色,之後的討論也隻局限於內部,就仿若沒有這個人存在一般。隻有孫陸等幾個少數知道內情的人暗暗地看了他幾眼。
乘無人注意,孫陸都到了江寒身邊,問道:“江大人,恕老夫直言,現在單以朝餘國的情形來看,似乎並不叫人滿意。聽聞大人精通玄門之術,選擇在朝餘為官,可是有何緣由?”江寒謙虛道:“說來慚愧,在下隻不過是個江湖算命的,承蒙皇上厚愛,才得以入仕。”孫陸奇道:“難道不是因為當初突變的星相之中有何暗示嗎?”
江寒偷眼看了看他。餘光瞥過,但見尉無恤不時地正關注著這裏,而一邊楊蒙老奸巨猾的視線也一晃一晃地掠過他的身上。怎麼之前不覺得自己在如此受人矚目呢?江寒無奈地一扯嘴角,客套道:“那日在下睡得過早,結果漏看了那星相,後來聽到傳聞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在下的玄學,說起來也隻夠混口飯吃啊,既然看不透未來局勢的發展,當然是混哪是哪,走一步算一步了。”
孫陸瞅了他半晌,笑眯眯道:“如此說來,江大人似乎對效忠哪位主上並不上心啊?”江寒看到那種笑就很是鬱悶,更何況孫陸話中帶話,有拉攏隻意,恐怕是受了尉無恤的指使。他故意淡淡道:“孫大人是國之棟梁,當然有權選擇主上,像我這樣的小人物,自然是哪可以混日子就混哪。”其實自從朝餘進入備戰狀態,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溜人的打算,他當然知道未來天下的發展,可是定越雖好,卻有楊蒙在,並非他可以久留的地方,隻是如果能借用一下他們之力來讓他擺脫朝餘,他還是很樂意的。
聽出江寒話中之意,孫陸心下一喜,道:“不知江大人認為定越國該當如何?”
看了眼依眾朝臣,江寒讚道:“定越國人傑地靈,能人異士輩出,實在是一富庶之地。”這句話可是由衷的,孫陸聽出其中的真切,笑眯眯道:“看來江大人對定越還是頗為歡喜的,但願有朝一日可以同朝為官。”這番話總算是說得再明白不過了,江寒笑笑,卻不再答話。
最後的結果在江寒預料之中,定越表達了同朝餘的友好之情,卻在軍事問題上提議以和為貴。這就等同於表麵上送了捧鮮花,實則手裏拿了把刀子隨時準備迎擊。江寒在定越國的處境便顯得有些尷尬。